11 第 11 章(2 / 2)

鳏夫十六年 倾颓流年 1820 字 2个月前

眼望那条青玉案侧的妃子这几日来来去去换了不下四位,旁人在侧言笑晏晏,她却只能眼巴巴望着,愈发觉得真相如自己猜想那样。

今日又在明光殿门口从未时站到酉时,日薄西山。明知他是在罚她,可他不见她,她辩解无门。

稚陵抬起袖子掩着唇角,竭力压抑着喉咙间的咳嗽,好容易压下去。听到窸窣声,回头看,是吴有禄出来了。

她想,又到他赶她走的时辰了,便准备走,吴有禄却叫住她道:“娘娘,请进殿。”

稚陵一喜,顿住脚步,尚未说什么,望向殿中,仿佛察觉到了即墨浔的视线看向她,只是被薄帷阻隔。

她缓缓从袖中抽了绢帕,仔细拭去额头汗水,才踏入殿中。

明光殿里除了她,还有程绣在。

程绣近日频频出入涵元殿,已被好事的宫人们排进了宠妃的行列,就她这几日来看,程绣是实至名归。

稚陵缓步进殿,殿中燃着地龙,比殿门外暖和多了,甚至热得叫她又出了汗。过了那重薄帷,在青玉案前跪下行礼:“陛下万安。”

姿仪礼数,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垂着眼睛,只能看到玉案下,即墨浔穿的乌金靴。

即墨浔冷淡磁沉的声音响起,对程绣道:“你先回去。”

程绣应了声退下。

即墨浔却并未让她起来。

她想,难道罚站罚完了还要罚跪?若在这里晕过去,……不大好。

殿中静了一刻,吴有禄将殿门关上,那晚阳斜晖与凛冽寒风一并被关在了外头,显得殿中更寂静了。

久不闻他开口,稚陵微微抬眼,正与即墨浔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她心头一跳,重新垂下眼。

她望见他起身,乌金靴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

冷淡的声音响起:“朕当初说过的四条规矩,你重复一遍。”

她能清晰地感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顷刻间冷汗涟涟。

看样子……他,他的确是因为她隐瞒认识钟宴的事情,不高兴了。

她极想抬起手抚一抚激烈跳动的心口,可他离得太近,近到玄色锦袍上绣着的盘桓的金龙的针脚都清晰可见,她已不敢动。

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嗓音尽力放缓,说:“其一,不得争风吃醋,不得勾心斗角;其二,……宜多多读书,修己德行;其三,勤俭持家,不可招摇奢靡,铺张浪费。”她卡了一卡,“其四,……侍奉陛下真心实意,绝无二心。”

她心慌神乱,即墨浔居高临下,垂眼看她,声线凉薄:“你现在应知朕为何罚你。”

稚陵心头乱跳一气,额角再度渗出了汗水,殿中格外的闷,闷得她快呼吸不过来了,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臣妾……臣妾心中,只、只陛下一人。所以,……”

她仰起脸来,却见即墨浔眉目微微一蹙。

他这神情,难道不信她剖白心迹的话?

踌躇之际,后续原本思索好了的陈情之言,一时未能出口,却听即墨浔道:“这点,朕自然知道。”

稚陵仰着双眸,下意识咬紧唇瓣,即墨浔淡淡续道:“你一向贤惠明理,是宫中众人的表率。今次,竟犯下这种错,……朕很失望。除夕宫宴朕打算让程绣操办,她未必能服众,你多照顾她些。此外,这段时日,你就在承明殿思过吧。”

稚陵双眼睁大了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即墨浔,伸手想拉住他的衣摆,不想即墨浔负手踱去一旁,叫她拉了个空。

她撑着地面,眼前发黑,启声时嗓音仿佛更哑了:“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绝不再犯,……臣妾心中,的的确确,只有陛下一人,……”

她本还想说,她对钟世子曾经虽有心动,但已过去数年,不复存在了,今日她是陛下的人,往后见到世子,亦只当陌路——可她见即墨浔眉目阴沉,想来这时候提及钟宴,反令他更恼。

谁知他骤然开口,打断了她:“够了。你心中有朕,那就替朕打理好后宫琐事,管教妃嫔勿生是非,而不是忙着争风吃醋,使小性子。”

玄衣帝王冷冷道,甩袖离开,明光殿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已踏出殿外。

稚陵终于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回头望去,不见他的背影。

心头迟缓地涌上些许庆幸。

原来他……并非因为知道钟世子与她旧相识的事而责难她,好在刚刚,她没有说出口。

但酸楚却是,她分明没有争风吃醋,待谁都如待自家姐妹一样。他却这样说。

斜晖从殿门外照进来,照得正对大门的那扇紫檀玉屏风晃人的眼睛。

稚陵缓缓站起来,出了殿门,北风呼啸。

她脚步略有虚浮,大抵是烧还没有退,今日又站久了。她倒还苦中作乐地想,回去承明殿里思过,——这下能安心养病了。

没想到在长廊上,碰到一位首领太监领着个人过来。

那人穿绯色的官袍,冠戴整齐,远远看去,模样风神俊秀,步履从容。

稚陵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