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公莫名想到俪妃娘娘当年之事,联想到今日景文帝对文贵妃的格外厚待。
竟然下意识地猜想着,陛下是不是也想到了当年之事,触动了他的情肠,这才会不顾规矩的大肆封赏破例。
当汪公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吓得自己一哆嗦,连忙将这个荒诞的想法抛出脑后。
若是景文帝当真能为了俪妃娘娘这般动情伤怀,也不可能听到俪妃娘娘中毒都毫无反应。
连一个‘替代品’都能得到厚爱,正主反而得不到哪怕是常规妃嫔的关爱,这不是很扯吗?
汪公公阻止了脑子中的胡思乱想,将头低得更低了。
景文帝亲自将襁褓抱了起来,伸出手去掀二皇子脸上的被角。
屋内更加安静了,连清风入户都屏着一口气。
二皇子青紫泛白,皱巴巴的脸,撞入景文帝的眸子里。
他的呼吸几乎也是一滞。
一旁文贵妃自从景文帝抱起二皇子后神色就紧绷着。
直到她也看到了那襁褓中的孩子。
瞬间崩溃,号啕大哭。
她浑身无力,像是哭得不能自已,要向身侧床下歪倒过去。
被景文帝揽住了。
景文帝同样坐到了床边,一手是二皇子,一手是文贵妃。
文贵妃依偎在景文帝的怀中,尽情哭泣,发泄着丧子的悲痛。
景文帝深似寒潭的眸子也隐约划过一丝晶莹,又消失不见。只有唇角紧绷。
许久。
景文帝离开了西偏殿。
文贵妃因为刚刚小产,西太后怜悯,特允许其在西偏殿安住几日养养身体再挪动。
“她怎么样了?”
回乾清宫的路上,景文帝坐在龙辇上,开口询问一句。
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汪公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悄悄抬眸看到景文帝在看自己,才能确定方才就是陛下在问他。
汪公公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景文帝说的是谁。
慎重回答:“娘娘性命暂且无忧,但听说金钗上抹了毒,侍医分不清是什么毒,不敢轻易诊断。”
景文帝眉头皱紧,看着汪公公的眼神不善,语气发冷问道:“怎么是侍医?”
汪公公嘴怯懦了几下,想说话,又吞下去。
最后小心翼翼将太医院之事说了一遍。
“……”
景文帝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更沉了。
这一路,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刚到乾清宫永延殿。
汪公公正在为景文帝更衣。
景文帝面无表情道:“今日涉事之人,以陈佩莹为首,及其奴仆还有那个醉酒的太医,全部处死。”
“陈佩莹的母族,成年男子一律停官罢爵,流放北地三千里,给北地藩人为奴。
未及冠男子,七岁以上的皆流放岭南为农,世代耕耘,不许经商科举。
女子和妇人皆贬为废人,流放西北八百里。”
景文帝下令毫无不犹豫,汪公公本就弯曲的脊背更弯了。
北地苦寒,三千里后的北地,更是和耶国的接壤之地,那边当地有一小族为藩族。
藩族人能骑能打,武功高强,曾经世代混迹军队,在北地威望极高,但是有一任家主试图拥兵自重,另立为王,最后被京城派去的大将军诛灭。
他们便从北地大族沦落为小族,不过是靠着帝王最后一丝人情,没有赶狗入穷巷,这才勉强维持正常生活。
但自此以后大多数藩人为人懒惰,不思进取,不思正务,时常抢砸掠夺维持生计,传言其野蛮、生猛,还曾传出在边疆生啖人心、血肉之事,且不通诗书礼仪,尤其是经常操着一口藩邦话,让外地人听都听不懂。
最重要的是,他们隐隐仇恨京城人,尤其是仇恨当官之人,不过是表面上装着乖顺。
乃是北地军队的重点监督对象。
陈家人都是世代养尊处优的,若是去了北地,还是给藩人为奴,恐怕难活多久。
至于岭南多山虫鼠蚁和迷雾瘴气,种地…就别提多难了。
还有西北,多商队,多异人,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