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道了声谢,欲走却是想到什么,皱眉别扭地看着小道士,欲言又止。
小道士被她的目光瞧得发毛,犹豫地问她:“看我干嘛?”
最终柳姒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尽是骨头的胳膊,“观中的人不给你饭吃么?长得又矮又瘦的。”
小道童猛地耳尖发红,将柳姒的手拿开,急急地说道:“善信不是寻师叔有事吗!快些去吧!只怕晚了寻不见了。”
说完便似身后有猛虎追赶,急匆匆地跑了。
见他这模样,柳姒轻笑一声,然后顺着小道士指的方向而去,果然看见一个身穿青色大褂的道士弯腰在菜地中忙碌。
“李道人,近来可安好?”声音传来,那忙碌的青色身影停了下来,转身抬头看向来人。
李衡子见是柳姒,将手中的菜籽放好,拍去泥土整理衣冠后,对着柳姒抱拳行礼,口中念道:“无量观。”
柳姒回礼后也不客套,直奔主题道明来意,“上次所说,不知李道人考虑得如何?”
“善信寻贫道若是为此事,那便请回吧。”李衡子垂目不欲多言,态度坚决。
上次柳姒来观中寻他,目的是想让他离开道观,进宫为她所用。
他当时一口回绝,柳姒却让他再考虑一番,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被拒绝柳姒并不着急,只是问道:“李道人今年可是三十又三了?”
李衡子点头,“正是。”
柳姒又道:“说来也巧,我这几日听了一个故事,现下突然十分想讲与道人听,不知道人可能听上一二?”
李衡子指向一旁的长凳,“善信请。”
柳姒提起裙摆走过去坐下,开始娓娓道来。
“十九年前有个少年,其父为宫中太医,他从小跟在父亲跟前学习医术,小小年纪便有了一番成就,周围的人都夸他聪慧,将来必有一番作为。他父亲也盼着他能继承他的衣钵。
他母亲是街坊邻居称赞的贤惠妇人,他还有一个伶俐可爱的妹妹,时常在他面前撒娇卖乖。本来就这样下去和和美美并无不妥,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一日,宫中一位久病的妃嫔性命垂危,众人束手无策时,只有少年的父亲站出来说他或许可以一试。
岂料没过几日,少年一家便莫名地被山贼杀害。
无论是少年的父母,还是他那尚才五岁的妹妹,皆死于恶人刀下,少年则因外出晚归逃过一劫。
而那宫中的嫔妃因为未能及时得到医治,也撒手人寰。
可怜那少年才十四岁,就遭此灭门之灾。他为保性命,逃到城外的一座道观中做了道士,直到今日。
而杀害他家人的凶手,也一直未被抓到,仍逍遥法外。”
故事声慢慢停止,柳姒看向一言不发的李衡子,问道。
“李道人,若你是那少年,你是会铤而走险报这血海深仇,还是就在道观中了此一生?”
李衡子闻言浑身一震,他艰涩地开口,“善信又如何知道,平安渡完此生不是对逝者的一种安慰?”
柳姒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一棵青树前,她看着那上面的新芽,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区区山贼,竟能入得了守卫森严的上京城中,将一个七品太医全家杀害?
偏又那么巧,在太医正准备医治那个宫中的妃嫔时,他就这么死了。
李道人,你说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