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跪坐于蒲团上,一身紫色官袍,腰佩金鱼袋。
身前小案上放着两盏茶,尚冒着热气,想是寻了机会从大典上匆匆赶了来,所以并未更衣。
他抬眸,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瞧他一眼的柳姒,辨不清眼中神色,“听说公主想见我一面,有何事便快些说了吧,大典刚结束,某还需尽快回去。”
她何时说过想见他?柳姒心下疑惑。
见她露出茫然之态,谢晏冷了眸子,“不是公主同圣人说想见我吗?怎么?公主又忘了?”
语气冰冷的彷佛万丈高山上的寒冰,令人遍体冷意。
柳姒也顿时想了起来。
那日新帝问她可还有什么愿望,她说她想再见谢晏最后一面。
但内侍带回来的消息说:谢晏并不想见她。所以柳姒也就将此事忘了。
如今谢晏改了主意愿意再见她自然是好,柳姒也不犹豫,斟酌了下说辞便开了口。
“你从前说愿与我成婚,如今还作数吗?”
此话一出,本就安静的亭中更是寂静三分,一时只听得见亭外细微的落雪声。
久久等不来回复,柳姒内心忐忑,慢慢抬眸看向跪坐之人。
谢晏盯着热气袅袅上升的茶盏,终是闭了闭眼,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竹亭外走。
从前为了明白谢晏的喜好,柳姒细细揣摩过他的一言一行,知道谢晏这样是心中有气。
难道她是哪儿说得不好得罪了他?可他若不娶她,她从前几年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于是她急急拉住谢晏,“你还没有回答我!”
被柳姒扯住袖袍的谢晏顿住脚步,他转头与柳姒四目相对。
此刻她的眼中尽是焦急,可也只有焦急,除了这些,他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其他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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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害怕都没有。
杖刑的圣旨已下,她马上就快死了,此刻她却满不在乎,只关心他娶不娶她。
他终是开口,再一次问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你为何想嫁与我?”
得他如此问,柳姒心虚地移开目光,连带拉住他衣袍的力道都小上许多,说出那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自然是心中爱慕于你。”
“呵。”谢晏嘲讽一笑。
虽然从一开始就晓得柳姒不会说实话,但真到了这一步,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紧紧捏住柳姒的手腕,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抽走,“某已有婚约,还望公主自重。”
谢晏的力道不轻,柳姒的手腕被他握得发疼,眉头紧皱。可她来不及去关心腕上之痛,满脑子都是谢晏说的婚约二字。
“什么婚约?”她问。
“家父已为我与荣国公幺女订下婚约,三月后便是婚期。”
……
柳姒从梦中惊醒,额头生出细汗,睁眼入目是一片黑暗,腰间被人紧紧禁锢住,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
身侧的谢晏察觉到她醒了,自然地亲了亲她的鼻尖,整理她的额发。
指尖触到她额上细汗后,他的语气尚带着睡意,“怎么了?”
谢晏的声音让柳姒从梦境中回了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她看向窗外,天还有许久才亮。
她没有再睡,就这么睁眼等到天际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