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猛地看向游氏,满目阴沉:“这几日我孙家受人嘲笑,竟是你这妇人所为!”
游氏没想到阿义会突然出卖她,厉声喝道:“你这贱奴!究竟受谁人指使,竟来攀污我。”
一旁的孙颜心讥讽:“后娘子此言差矣,阿义可是你院子里头的人,他说的话自然作数。”
闻言游氏一噎,她方才说紫灵是毛氏房中人,所以说的话句句可信。
而今孙颜心竟拿她的话来堵她,委实可恨!
却听孙悦怀又道:“既然紫灵说阿婆有意压下当年之事,那不如将阿婆请来,自真相大白。”
游氏连忙阻止:“不可!”
“为何?”
她表情勉强:“老夫人年事已高,现下又是深夜,还是不要打搅她老人家了。”
话音落下,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从正堂外头传来。
“老身已经来了。”
只见孙老夫人被婆子扶着走入正堂,华发深纹,褚色松鹤纹衫,气质华贵。
孙颜心笑着上前挽住孙老夫人:“阿婆,你怎么来了?”
孙老夫人笑道:“我若不来,只怕某个不安好心地就要将你们吃了。”
听她暗讽,游氏面色难看。
她一改方才的锋利,变得低顺:“婆母,怎能劳动你的大驾。”
孙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若不来,只怕我的乖孙女儿就要被你这妇人毁了名声!”
大庭广众之下,被婆母如此数落,游氏面子极挂不住。
孙老夫人杵着拐杖,走到族长面前:“今夜多有打扰,本是我们这一房的私事,却要惊动你们,真是惭愧。”
她丈夫死得早,年轻时本也是个女将军,不然也带不出孙启鸣这个荣国公来。
所以尽管如今年岁已老,但自有当年的气势在。
族长客气笑道:“老夫人哪里的话?”
他起身让出自己原本的位置:“老夫人上座。”
孙老夫人却拒绝,只对族长低声说了一句话。
族长当即严肃了脸色,对着堂中人道:“下人们都出去。”
待得下人们尽退后,孙老夫人才道。
“我不过一介老妇,本不欲理晚辈们的事,可听人提起当年岑娘的事,我便不得不出来解释一二。”
她在路上已听别人说了紫灵的证词,于是对着众人道:“当年鸣儿出征刚一月,老身突然大病性命垂危,是岑娘传信与鸣儿,鸣儿孝顺,便无诏而归;此事犯了大忌,所以无人晓得鸣儿曾在出征途中赶回上京待过几日,而岑娘的身孕也是在那时有的。
后来岑娘被诊出一月身孕,老身下令不许下人生是非,却不曾想过了十几年,还是会被有心人拿出来大做文章,殊不知她此举差点害了整个孙家!”
这话明摆着点游氏,游氏听罢脸色大变。
将军无诏而归,那可是大罪,一个不慎整个孙家都要受牵连。
更别提是为孙家妇的她和孙家子的孙照。
孙老夫人的话本就分量极重,何人会去辩驳其中真假,更何况她说的是埋藏了十几年的隐秘,没人觉得孙老夫人会拿整个孙家的性命来为孙悦怀掩饰。
至此,游氏已露败相。
看着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孙悦怀,游氏蓦然回过神来,她上前抓住孙悦怀的双臂大声质道:“是你!是你故意让紫灵告诉我这一消息的,是不是!”
她形容癫狂,如同疯妇。
孙老夫人手中拐杖杵地:“还不快将游氏给我带下去!”
婆子们上前要去拉扯游氏,可她不知为何力道极大,死死抓住孙悦怀的胳膊誓要问个明白。
孙悦怀只漠然道:“后娘子,紫灵是你院子里的人,与我有什么干系?”
游氏双眼怒瞪,极不甘心:“即便你是孙家血脉又如何!我照儿才是孙家的儿子,你不过一个女儿,有什么资格继承孙家!有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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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为了回答她的话,孙府管事从外头跑进来,面带喜色。
“大喜啊!大娘子大喜啊!”
有人问道:“什么大喜?”
“宫中传来消息,说今日贤王入宫请旨,想娶咱们大娘子为贤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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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孙大娘子天不亮便入宫请旨。
言荣国公因恶狗咬伤伤了身体,恐不能再为圣人效力,愿举家迁往丰州,驻守边关,为国分忧;只是国公身子不适,便令其女代父请旨。
圣人听后久久未允,孙大娘子便跪在太极宫前,这一跪就从卯时跪到巳时。
甘露殿内,圣人搁下朱笔,问道:“孙大娘在外头跪了多久了?”
“回大家,已经快三个时辰了。”
圣人闻言,满意地吹了吹绢帛上未干的墨迹,笑道:“这孙家倒是会审时度势。”
如今孙启鸣已废,圣人想即刻收回孙家兵权,却又怕世人言他趁人之危、卸磨杀驴、寡情薄义。
本想等些时候再做打算,却不曾想贤王昨日会突然入宫请旨求娶孙大娘子为正妃。
这不明摆着想要孙家兵权嘛!
贤王娶妻之岁已至,圣人想即刻拒绝,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理由。
正一筹莫展间,孙大娘子却突然入宫请旨,愿全家前往丰州。
这不顿解了圣人之忧?
孙启鸣只孙照一个儿子,尚才五岁,短年之内根本不能成事,孙悦怀与孙颜心一介女流,更是枉然。
只消孙家迁至丰州,等过两年再寻个由头将兵权收回;世人既不会言他薄情寡义,又能名正言顺地将兵权拿回,岂不两全。
而圣人不立刻答应孙悦怀的请求,不过是想让人以为他不舍功臣罢了。
圣人心情愉悦,连语气都轻快许多,对武德正道。
“传朕旨意,孙大娘子为父请旨,实为女子典范,特赐黄金百两,以作嘉奖。另外,她请旨之事,朕答应了。”
旨意很快传到了东宫。
东宫幕僚本害怕圣人昏了头会答应贤王的请旨,如今圣人的这道旨意一下,双方皆大欢喜,甚至巴不得将孙家人快些送到丰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