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圣人,儿确实没有杀过谏议大夫。腊月廿五当日,我自寝屋去往谢夫人办的冬日宴,途中听见听涛阁有争执之声,走进去便看见谏议大夫受伤倒在地上。
后来有侍婢闯了进来,因着当时我手上有血,她便误会是我杀了人,可我进去时谏议大夫已身中数刀,此事于我,实在是冤枉。”
话毕,众大臣议论纷纷,可却无一人敢最先开口质问。
大理寺卿翻看案簿,问道:“可有人能证明公主进入听涛阁时,谏议大夫已然受伤?”
“没有。”柳姒摇头。
“我从竹坞居出来后,发现手上的金镯不见了,以为落在了竹坞居,便叫平意回去取,因我平日不喜人多伺候,所以进入听涛阁时,只我一人。”
一身紫色官袍的何牧语气故作疑惑:“我怎么记得,那日闯入听涛阁的侍婢说,亲眼看见公主你将凶器刺进谏议大夫胸口处,后又拔出来呢?”
柳姒淡然:“当时我见谏议大夫胸口的伤血流不止,便上前想为他将伤口止住。或许是那侍婢太过害怕,一时看错也未可知。”
何牧冷笑:“是吗?怎就如此之巧,大理寺的验尸图结上说:谏议大夫的致命伤处便在胸口。怎么他几十处伤口,公主恰好便捂在最致命之处了?”
“有何不可?”柳姒替自己辩解,“正因胸口处是致命之伤,出血也最多,所以捂住那处才最有救命之效。”
接着她反问何牧:“怎么?难道何相公遇见此事时,反而要去止那无关紧要处的血么?”
这话辩得何牧哑口无言。
向来好脾气的乔丰也在此时开口骂道:“何天放你这个老匹夫,实在是人头畜鸣,如此逼问公主一个柔弱女子,老夫都替你感到羞愧啊!”
何牧表字天放,乔丰骂的便是他。
乔丰官至国子祭酒,主管教书育人的国子监。
言行那自是不容置疑,可如今叫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儿被何牧这个老东西欺负,一时气极,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与何牧是死敌的王礼也附和道:“是啊,人谢相都没着急,何相你急什么?知道的说你是热心肠,不知道的还以为谏议大夫是你亲弟弟呢。”
更难听的话王礼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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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想说的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人的是他何牧。
但他顾忌着谢运,终是换了个好听些的。
可再好听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在朝为官哪个是真蠢笨?
何牧听说王礼之言,当即道:“王礼,你别太过分了!”
他二人这样斗嘴的场景日日都要在宣政殿上演,周围人都听习惯了。就连圣人也稳稳坐在龙椅上,丝毫没有要阻止之意。
等他二人骂累了才对一直沉默的谢运道:“谢相,你怎么看?”
谢运道:“是真是假,传当日侍婢,一问便知。”
候在殿外的寻幽被带了上来,她跪在地上:“奴婢拜见陛下。”
圣人:“便是你亲眼看见怀淑公主杀人的?”
寻幽一介奴婢,未曾见过天子,却有几分胆识,吐字清晰道。
“是,奴婢那日听见听涛阁中似有人在叫救命,但因声音模糊不清,奴婢最开始只以为是听错了。可后来那声音一直不停,奴婢便寻到听涛阁。一进去,便看见怀淑公主手里握着把匕首,刺在二爷的胸口。
不仅如此,公主发现奴婢后,还丝毫不慌张地将匕首拔出来,冲奴婢笑。奴婢当时只以为公主发了疯将二爷杀了,不然怎得公主杀了人还毫不心虚地冲别人笑?
害怕公主发起疯来也将奴婢杀了,于是便跑出听涛阁去寻人,后来的事便是大家都知道的。”
她说的话有条有理,其中细节清楚,丝毫不像撒谎。
何牧看向柳姒:“公主作何解释?”
柳姒摇摇头:“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