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正望着越迎春嘴角的笑,神情怔忡。
察觉到柳姒的目光,叶丹凝转眸看去,却又只瞧见她的侧脸。
听见柳姒笑着问越婆婆:“哦?那不知是什么时候?若得空,我一定前来观礼。”
越家祖孙俩受宠若惊,连连将日子告诉她。
柳姒在心中记下日子,碗中的水也恰好饮尽。
越迎春见状想再为她添些,却被止住。
柳姒开口:“叨扰已久,我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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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婆婆扶着桌沿起身:“将至午时,公主不若用了饭再走?”
越迎春也道:“是啊,我方才让廖郎去备了菜,要不公主吃了午饭再走?”
柳姒摇头婉拒:“若是平日我定要留下尝尝越娘子的手艺,只是今日还有他事,不便久留。”
说罢她看向平意。
平意会意,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越迎春。
沉甸甸的银两入手,越迎春想也没想就将其推了回去:“公主能来看我们已是万幸,如何还能收这个?”
早知会被拒绝,柳姒无奈解释:“这银子是从官家拨的,是你该得的。”
“该得的?”越迎春不解。
“我晓得你们当初在昌松受了不少苦。这银子是从贾氏查抄的家产里头分出来的,用以补偿当初因贾氏而受迫的女子。不止是你,其他人也有。”
柳姒握上越迎春逐渐颤抖的双手:“其实我今日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看看你,看看你们,过得如何。”
听见“你们”二字,越迎春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大理寺虽将关于绮梦坊的案录隐藏,但天底下便没有不透风的墙。
越家失踪了几个月的女儿突然回来,还恰好是绮梦坊罪行被揭发的同一时刻。
即便越家人不吐露,周围邻坊也会有所察觉猜测。
在这世道里,遭受了这种事要想完全不受指点那是假的。
即便你是受害者,也难以逃脱。
那些人嫌越迎春做过花娘,不管她是否被迫;说她是因狐媚勾引才会被花楼的人看上拐走,将罪魁祸首完美隐去。
越迎春只能假装自己对那些流言满不在乎,但实则心中总有这么一个疙瘩。
特别是当叶丹凝上门送什么补偿时。
她一看见这个曾经的贾氏主母,便会想到贾辞徽那个始作俑者,想到她在绮梦坊中那无数个痛苦的日子。
她知道叶丹凝或许是无辜的,可她无法不迁怒她。
因为她看见与贾氏有关的所有人,就会想起曾经的痛苦。
她永远记得叶丹凝上门的那一日,周围邻里像是心中猜测终于证实一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于是她怒恨地将叶丹凝赶走,连同那些银两也一起丢开。
她已经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想再沉浸到过去的痛苦中,人总是要向前的,而叶丹凝的出现无疑是让她停留原地。
其实不止是她,那些所有的受害女子及其亲人都是如此。
看见叶丹凝,心中痛苦便多一分。
可被愧疚蒙蔽的叶丹凝却想不明白。
于是这便像是一场轮回,双方都无法得到救赎。
而柳姒今日来越家却不会有人怀疑,因为外人都以为她只是来巡视南城,没人会觉得她会特地来看望那些受害女子。
就连越迎春都以为柳姒另有原因。
可万万没想到,柳姒今日来此是因为她,因为她们。
城中的一举一动都在柳姒的监视之中,所以那些流言自然也传入她的耳中。
她看着泪如雨下的越迎春,温声道:“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必为此害怕不安。该害怕的应是那些恶者,而非你们。”
那袋银子被放进越迎春手中:“而这,也是你们应得的。”
柔和的声音与温热掌心仿佛令越迎春一直以来缠绕在心中的阴霾散开。
这次,越迎春紧紧攥着手中钱袋,站立不稳,哽咽道。
“谢谢你……公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