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符宋微笑着看着她因欢乐而闪耀如星辰的双眼,突然觉得,叫她九天贪玩宗宗主确实可惜了——实在该称呼她为六界贪玩宗宗主啊!
可能是乐极生悲吧……
“原来凤宫主是躲到这儿来贪玩了,可叫本尊……”
“宗主、宗主,叫我宗主的你怕不是个憨憨!”
许是斗鸡场的声音太过嘈杂;许是接二连三的胜利让她开始膨胀;许是她对于“贪玩”“宗主”这些字眼太过敏感了;或者是以上情况兼而有之,她就将那个“宫”字听成了那个“宗”字,然后就条件反射地喊了这么一句。
等到她转过头来,她登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玄尊!而她——刚刚又一次对玄尊大人不敬了!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不像小鱼干,却像打脸的活鲤鱼。
此刻,临棠琦面色深沉,表情凝重,居高临下地盯着对面的玉鸣,眼神深邃如无星之夜,玉鸣一时慌得厉害。
“是、是您啊,”玉鸣赶忙收回指着玄尊的手,同时收回娇蛮神色,换上一副谦恭的面目解释道,“我不是说您是憨憨,我是说刚刚叫我的人是憨憨……”
玄尊脸色更沉了。
玉鸣立刻意识到刚刚喊自己的就是玄尊,又开始搜罗话语寻求补救:“哈哈哈,就算是憨憨,您也是最尊贵的憨憨。”说时,她还带着赞赏的微笑。
玄尊面上一时看不出是喜是怒。
玉鸣却觉得玄尊变得友好了些,她甚至忘了,自己还需要给他行稽首礼。
“小神,冥州府符宋参见神尊大人。”好在,符宋知礼,很快上前来向玄尊行躬礼,同时,场内一众大小仙官也反应过来,纷纷前来行礼,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玉鸣一时醒悟过来,又看了一眼玄尊,想起金府桥上事,便赶紧跪伏在他面前。
玉鸣起来时在符宋旁边,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不早点来行礼?”
其实,这也怪不得符宋与斗鸡场内的其他神仙。
当时玄尊依旧穿着朴素的袍子,符宋又鲜少与他照面,都不大识得。后来,符宋也还是听他自称“本尊”及玉鸣说他“尊贵”,这才推测出他的身份的。
玄尊淡淡瞥了眼符宋,说:“都平身吧,本尊本就不好这些虚礼。更何况,本尊看起来还不太明智,不是吗?”
说最后这句话时,他的眼神又悠悠地转回到玉鸣身上了。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言多必失!玉鸣当时心里切切地警告自己这四个字。
“凤宫主,本尊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不久之后,本尊就会成为你的师尊,你就是本尊的徒弟,本尊将尽心教诲你,九天神祗的尊仪: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该做的该怎么做,不该做的,又该怎么不做。”玄尊再次开口。
“什么?”玉鸣惊异地抬起了头,眼中像是燃起了烟火,满是好奇的焰光。
这是什么道理?有天缘的人不结成夫妻就会变成师就在海天喜宴过后不久,也就十几二十来天吧,天帝陛下择了个祥和的日子,定于乾机宫宣辰台为玄尊与玉鸣举办缔结新缘的仪式,说是刚好续续海天婚宴的喜气。
那天刚好是花朝节。
花朝节前夕,琪梧宫内,玉鸣呆坐在自己寝宫的铜镜前,以手托腮,又一次想入非非。
她想到明天就要和临棠琦确立师徒关系,之后就当搬离启阳山,移居太九玄了,心里便有些不舍。
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对什么都只三分钟热度的,但其实心里,对启阳山的感情厚着呢。
十七万年前,天帝封帝大典,鼓乐喧天,花雨淋世,同期,册封一直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凤玉圣为六界天后,天后怀旧,多年征战四方,终得安宁,却尤为思恋故里,于是在启阳山上修建琪梧宫,建成后,时常归居。
二十四万年前,启阳山上草木蓁蓁,虽则狮虎狼豹成群,却缺乏灵精妖魅,是一座凡山无疑。
某一天,一如往常,红亮的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一寸寸扯破了黑夜的面纱,在薄薄的雾幔渐开之际,一只金羽的雌凤自第一缕金色的曦光中化形而生。
那便是尚为雏凤的玉圣临世。
她光辉璀璨,运征祥瑞,浩法傍身,却只像一粒萤火黯然坠入漆漆沉沉的草木中。
虽然天运昭彰,但最初在这个浮浮茫茫的大千世界,上至九天,下至九地,没有任何人曾为这凭空一闪的金光侧目。毕竟这个世界太过浩瀚,浩瀚到每时每刻都有各种吉凶异象纷至沓来;毕竟这个世界太过倥偬,倥偬到耳目三里之内的事就足以令人投入全部身心。
又过了四万年,第二只金羽的雏凤自初阳中诞现,降落在一片万紫千红的花海。后来,启阳山上的那片花海被命名为无恨坡。
玉圣命名的。
无独,有偶,憾恨消。
或许是四万年无人问津、孤身只影的孤独酿生了她心底对亲情的渴望,她曾行遍启阳山,徘徊于形形色色的兽群中,寻求接纳与温暖,却总能察觉自己与它们的不同,每至午夜霜紧,或者伤口溃脓,那种冰冷的疏离感越发尖锐。
她多想能遇见一个同类——如果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生灵,总会和自己相守相惜吧。
她都思量好了,若真的能遇见同类,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她),让他(她)体验到亲人的温暖与陪伴,她还会保护他(她),找到食物紧他(她)先吃,做了衣服紧他(她)先穿,在一切情况中,她会率先挡在他(她)前面,让他(她)感到生而为幸……
等啊等,等了整整四万年,她终于等来了凤玉鸣。
跟玉圣相比,玉鸣真的很幸运,因为自现世初刻起,便有一双赤红眸子密切关注着她。
那个赤眸的少女自称是她的姐姐,并且带着她在启阳山上生活,给她创造了许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