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人间二月,春笋萌芽,浅草初绿,桃花的蕾儿跟月老手里红线的结儿似的,结了一层又一层,适值蛇类蜕皮的季节,胥清便在笼仙山偎着。
说到这儿,胥清张了张唇又打住了,低迷中,细薄的唇弧倩然一勾,问道:
“小丫头,你猜猜,我和梓奕过招,谁占上风?”
仙儿歪头,回答:“你,你很厉害。”
“嗤,”胥清摇摇头,无限怅悔,“是她赢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梓奕带回到东域神宫锦瑟的面前——以妖的身份。
梓奕的武器是烈焰长矛,炎炎火华飘若红缨,梓奕在战场上是凶狠的狼后——胥清不得不承认。胥清的武器是玄羽长鞭,蜿蜿蜒蜒若毒蛇缠人,她一直擅长打出以柔克刚的牌路。
梓奕攻势峻猛,被她缠得无处脱身。
一开始,只见漫天肆溢的鲜赤火华不断膨胀,束缚它的黑色羽鞭随机应变,分化出无数只灵动的黑蛇,梓奕挥舞着长矛,流云般的蛇影缠绕她全身上下,如绸带般始终挣脱不得,叫她好不苦恼。同样,她也放纵出火华袭击胥清,可玄蛇控水,胥清总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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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清一直在寻思怎么脱身,这时便想趁梓奕和玄蛇黑影纠缠的时候逃跑。
梓奕感到自己如深陷泥沼,周围的玄蛇黑影层出不穷。忽然,她想起自己此来的目标是劝说胥清,便开始息敛火华。
谁知火华息敛之后,玄蛇之束不攻自破。她感到自己突然收获了自由。
胥清拿着羽鞭站在一旁,有些惊讶她的突然停战。
“妖不能与神在一起。”息战之后,梓奕说道。
“只要真心相爱,就是可以的。”胥清坚定地说。
“你可想过神妖两界的局势?可想过天罚?”梓奕说。
末了,她感到自己平静了许多,乃吩咐手下将胥清带回东域神宫。胥清拿着羽鞭的手紧了紧,很快又松了。她决定开始正视这件事。
回去的途中,梓奕仍劝诫胥清,胥清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她明白,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多么富有哲理的古话,但轮到自己亲身体悟的时候,又是多么悲凉。
在回东域神宫的途中,她还在安慰自己:她和锦瑟一定会在一起的,毕竟她那么爱他,而他也说过要永远保护她。对,一切都会好的……
别来不久,再踏入这金碧辉煌、如翚斯飞的东域神宫,胥清心绪复杂。
她面貌有些憔悴,因为蜕皮耗去了不少气力。她想起在这座神宫里,她曾为锦瑟熬煮粥汤,因考虑到他偏好甜味,就在其中特地放几颗红枣。而锦瑟也曾对她嘘寒问暖,将她随口一说的话深深烙印在心头。因她曾玩笑中说了句:“听说九天虹离河中的虹霓花可以采来吃,还是补益元气的上品。”
锦瑟随后便亲自飞上九天,往虹离河采了好几束虹霓花回来,问她要蒸要煮,还是煲汤。
瞧,他们曾是多么恩爱,这样恩爱的夫妇怎么会因为身份上的差异而分开呢——怎么会呢?
胥清不断用那些温暖的、美好的往事安慰自己,将它们当作厚厚的棉被裹在自己身上,雪花从四面八方飘来,冰上的寒气丝丝游走于五脏六腑,嘶——好冷!
熟悉的地方,陌生的境遇。
梓奕开门见山:“锦瑟神君,失礼了!这样带您的神妃来见您确实抱歉。不过神妖结亲事关六界局势,我们恳请您上呈九天后再作决定。”
锦瑟有些迷蒙,他仿佛知道将此事上告九天对胥清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时,胥清正低头站在梓奕旁边。
“确实应当如此。”梓奕说。
迎上爱人探询的目光,胥清的眼神却满含羞愧,在那沉重的羞愧之下,却奔腾着火热的期待,她希望锦瑟说一句救赎的话,说他自有分寸,说他要保护她;即使不说,哪怕给她一个宽谅的眼神,都能将她从水淹火燎般的境地中打捞出来。
锦瑟会不会原谅胥清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