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一愣。半晌没有吱声。
唉,真是可笑!
她是有多天真,才会以为那一场欢宴单单是他为了哄她开心才兴办的?她是有多单纯,才会觉得,她的一片痴心在太九玄还可拥有一席之地?
她不该对他动了爱念,起了非分之想——即便是忍不住心里惦记,也该封裹得严严实实,不得叫人看出来,也好存些面上荣光……
玉鸣想了想,忽而哭了,她放下笑笑,抱着旁边的缎缎呢喃道:“本说好了让我回琪梧宫,谁承想又要我出嫁了……”
“少主……”缎缎担忧地轻拍着她。
“他一定是想摆脱我。对了,他真要将我许配给,那个英什么君?”她泪雨梨花,念随花凋。
“是英辞少君,”湘若提醒道,“玄尊也只是有这个打算,一切最终如何,还看少主的意思。”
“若定要成亲,我也只想和我所爱的人成亲。与那个英什么君相比,我宁愿和符宋在一起。”因为符宋是她熟悉的,跟他在一起她能心安些。
湘若得到确信,便告辞离去了。
之后,玉鸣潸潸地淌了几天泪水,终于忍不住来到玄尊所在的太九玄主殿。
“啊,是你啊。”棠琦见她到来,眸中闪过一刹那的惊喜,并下意识对她流露出柔情。
不过这温柔限时,仅存一刹那。
“我来,想跟尊上说:我想回启阳山。我想在那里度过一生。”玉鸣说,尽可能保持镇静,这是她最后的挣扎了。
“你可以回去。但我们之间的关系,谁都清楚:自天帝将你托付给我,我就对你的成才之路和终生幸福负有责任。”他恢复了惯有的刚硬与淡然,说道。
“玉鸣谢过大人的良苦用心了。如果一定这样的话,那玉鸣宁愿和冥州府的符宋神君在一起。”她说。
“为何?”玄尊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锐利的质询的光,仿佛一直以来心中的猜测将得到证实。
玉鸣默了默,咬了咬下唇,说道:“与其他仙家相比,我更喜悦符宋神君。符宋神君也认得我。”况且,她可以和符宋商量着只作朋友。
玄尊心下一沉,望向玉鸣的眼神凝滞了几秒,欲言又止的嘴唇轻微翕动了一下。他感到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无休止地沉沦,沉入不可见底的深渊,平日那些薄如蝉翼的情绪,此刻纷纷化作利刃刺中他的内心,如雪地孤狼,他目送世界离远……
“两情相悦?”他下意识问了句,语息止不住颤抖。
“可以说是。”她低头不看他,淡淡地说。
棠琦心绪隐忍纠杂,只好移开视线,捺住心上创口,说:“英辞少君家在北域,可看四季流转;符宋神君家在冥州府,少见光熹。”
“但求尊上成全。”玉鸣说。
玄尊见她坚持,无奈只好同意,于是回复冥州府的求亲信,这桩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然而,不久后,玄尊预感到自己的应劫之期将近了。远则百年,近则数月之内。
遥想数万年前,武尊在瑶谷应劫时的景象,众神仍然后怕无穷。
当时妖魔两界得知消息后开始联手,密谋趁武尊应劫时神识虚弱来奇袭武尊,于是妖兵魔卒势如烈火,将战皇设在瑶谷边缘的结界很快攻破。
应劫时天象诡怖,瑶谷上方玄云千层,惊雷滚滚,玄云之下,暗红的闪电如一道道折线连接着天和地,激起一阵又一阵飞沙走石。刮断电幕的阴风包裹着浓烈的腥膻……
天界得到消息,火急火燎地派遣天兵天将奔向瑶谷救护武尊。
当时玄尊也曾亲自率领一支天师过去。
但凡天神,寿过百万的,都会遇见应劫之期,只是或早或迟。
应劫过程本身有很大的风险,经历应劫能存活下来的神明稀少,且应劫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天神神识关闭,是最虚弱的时候。
好在,神明应劫,同为天族的各路仙家也会施以援手,驱散前来搅扰的异族,努力帮助应劫者维护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
现今,这场浩劫要临到玄尊头上了——这是有感应的,劫期将至,他们自己会有预感,并提前赶到瑶谷,布好禁制。
然而,生死未卜之际,他最放心不下,最留恋不舍的,并非宛君,而是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