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节哀顺变！”

沈初雪将拿出来的钱，放回黑叔的口袋。

然而，大姐并没有离开，而是动作麻利地将手机打开，将她儿子的视频翻了出来。

“你们看，这就是我的儿子！多么可爱的一个宝贝。”

“来的时候她泡在我的羊水里，走的时候，泡在我的泪水里……”

我和沈初雪将点赞最多的一个视频点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剃光了脑袋，穿着一件大大的病号服，晃晃悠悠跟在医生的后面。

“彤彤！跟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

“彤彤真乖……”

视频里看不见大姐，只看见孩子跟大姐招手，随后步入了手术室。

那瘦小的身子骨，看得让人心痛。

“他还那么小！”

“他哪里知道去里面做什么，他只相信自己的妈妈……”

“我真后悔！”

“我不该让他做手术的！”

“可是他那个病……”

“除了手术还能怎样？”

“我只是后悔，后悔没有多陪陪他，哪怕真的要进手术室，我也想在他进去之前，好好给他一个拥抱，而不是让他……让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跟在医生的后面！”

“我的孩子……”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早知道人生这么苦，我宁愿不生孩子！”

“真的，他那么可爱！”

女人呜呜地哭着，可依旧没有一滴眼泪。

我拿着女人的手机，发现孩子离开这半年，她在医院哭，在病房哭，在孩子的学校哭，趴在土堆上哭，几千条视频，全都在撕心裂肺地哭……

我终于知道，女人不会流眼泪的原因了。

原来，这一切并非演戏，而是女人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大姐！”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有能力帮助很多人！”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人类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难怪无尘小和尚会去出家，几世轮回都在修佛，我终于懂他了，那是因为他想要真正的帮众生脱离苦海……”

“大姐，很抱歉，我们帮不到你！”

“但是请你不要悲伤，生命是一个轮回，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你应该感谢他能够陪伴你几年，而不是，因他的离去而痛苦……”

“当然！我知道……我知道这些话没法安慰到你！”

“所以，很抱歉……”

女人从我的手上接过手机，什么都没有说，精神恍惚地走了。

回到车上，沈初雪终于绷不住了，趴在座位上嚎啕大哭。

“雪儿！不要太难过了，生老病死乃自然法则，凡人不得不去面对。”

沈初雪扑进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