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窈红着脸从林嬷嬷手中接过自己的例银,柔软的指腹捏了捏,感觉荷包的份量有些厚重,远超过一个奉茶宫女该有的数额,一双澄澈的眼眸猛地沁润出几分清晰可见的疑惑,低头就想打开荷包来瞧瞧。
谁知却被林嬷嬷笑眯眯地握住手,往下压了压,直至双手连同荷包一起掩藏在袖口之下。
她才笑着开口:“奉茶宫女是整个乾清宫除了梁公公以外,距离皇上最近的位置。好好干活,用心做事,将来必不会亏待了你去的。”
林嬷嬷话中隐含的意思其实是:好好表现,让皇上能够看到你,郭络罗清瑶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将来你也会有。
而李舒窈却一丝一毫都没有领会到她的言外之意,毕竟她到现在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混到乾清宫来的。
误以为林嬷嬷说的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当即便立正站直了身体,绷紧背脊,眼神坚定得像是在国旗下宣誓一般,声音郑重又清脆,“嬷嬷放心,我一定会的!”
看着她这幅神态,林嬷嬷不知为何从心里深处浮现出几分隐隐的忧虑,她是当真明白了?
……
那日起,李舒窈一反常态,变得不再那么咸鱼。
她知道宋福文不会让自己接触与皇上有关的一应事和务,索性就不与她争,每日早早的来到御书房茶水间,把茶桌和多宝架一一擦拭干净,把茶具洗了,把前一班宫人当值时遗留下来的水给换了,再把地给扫了。
若是做完卫生还有时间,宋福文还没来,她就会翻一番茶册,背一背多宝架上茶叶的种类和余量。
宋福文泡茶的时候,她也会默默记下工序和流程。
——这也是为将来做准备,万一哪天宋福文有事,不能来茶水间伺候呢?
到时候她就成了茶水间里唯一一个值岗的宫女,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吧?
耽误了皇上喝茶,届时梁九功若是问责下来,她又要如何自处?
居安思危,这是语文老师教给她的道理。
李舒窈可不敢忘。
*
时间一晃而过,李舒窈也逐渐适应了在茶水间打工的日子。
这日,她正要下值,忽而梁九功的身影出现在茶水间门口,将屋内正在换值的几人都吓得不轻。
李舒窈捏紧了手里拿来打发时间的闲书游记,宋福文差点被脚下的小板凳绊倒,另外两个宫人一个失手摔了茶夹,一个险些将茶罐上的标签贴错位置。
梁九功手抱拂尘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屋内几人的动静,面上表情深邃莫测,气场莫名强大。
看着不像是来夸人,倒像是抽查功课,挑剔毛病的。
意识到这点后,李舒窈连忙把手中的游记往身后藏了藏,努力做出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
宋福文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另外两人站到门口行礼迎接。
李舒窈立在原地,也跟着屈膝行了个礼。
梁九功“嗯”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视线在屋内梭巡一圈,最后落在了李舒窈的身上。
李舒窈:“?”
她脑子飞快转动,自己这几日都干了什么,好像……也没犯错呀。
就在这时,梁九功开口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李舒窈随我来。”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来喜怒哀乐,但是没有当场发作人,说明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于是几人偷偷松了一口气。
唯有喜提点名的李舒窈浑身一僵。
梁九功说完,往外走了走,站在不远处的御书房门口安静等待。
宋福文几人松完气,同时朝李舒窈看了过来,其中以宋福文的眼神最为不善。
她先回头瞧了瞧梁公公的位置,确认听不见屋中对话后,走到僵立站着的李舒窈身边,小声威胁:“你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和什么?李舒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总感觉清澈的自己跟这个处处都在玩宫斗耍小心机的世界分外格格不入。
她拧起眉毛,没好气道:“宋姐姐是要我说什么?”
语气里满是烦躁和不悦。
她是真的不想继续忍耐宋福文了,大不了就是掐上一架,谁怕谁呢?
宋福文被她这话一噎,正想要教训她几句,忽而脑子恢复清明,想到梁公公还在门外不远处等着,此时不是同李舒窈计较的好时候,故而只能咬了咬唇,低声说:“总之你注意着些,不许告状!”
要不然……
她接下来的话还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