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丁的御帐中,各族酋长与大小封君齐聚一堂。
萨拉丁就坐在最中央的御座上,聆听着下方酋长的控诉:“吾王,今天遭受重创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扎希尔王子率我部出征,仅一个回合便折损了半数人马,这是王子殿下指挥失当的缘故,所以我恳求接下来的战斗,能由我亲自率部作战。”
来自突尼斯酋邦的酋长,言辞恳切地说道。
他不希望自己麾下的骑兵再充当炮灰了,拿轻骑兵跟法兰克人的精锐重骑硬碰硬,这是什么“天才”想法?
在他心中,扎希尔就是个蠢蛋!
雄狮生出的斑鬣狗!
扎希尔怒道:“这跟我的指挥失当有什么关系?但凡你的士兵有我麾下的马穆鲁克三分之一勇猛,能多纠缠住这些法兰克人一段时间,这些法兰克骑兵,就会被紧跟而来的阿迪勒的马穆鲁克包围,全歼!”
“你!”
突尼斯的酋长满脸愤怒:“难道都是我部那些没有穿着甲胄,只携带了弓箭和标枪的士兵们的过错,跟你这个指挥官就没有任何关系吗?”
扎希尔仍旧有些不服。
但萨拉丁制止了他:“住口,扎希尔!”
他彬彬有礼道:“突尼斯酋长,我会将打下卡勒堡后,三分之一的战利品给予伱作为补偿,现在请你宽恕我儿子对你的冒犯。”
突尼斯酋长连忙低下头,以手抚肩:“感谢吾王的慷慨。”
下方,又有一个酋长站出,他道:“吾王,不能再继续这样耗下去了,我们应你征召,前来参与吉哈德,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我今日收到在也门的领地传来的信说,邻近酋邦正对我的领地蠢蠢欲动,再这样下去,我也只能选择退出了。”
立刻有人应道:“没错,吾王,那些法兰克骑兵不足为虑,只需布置一队骑兵拦截,我们必须尽快打赢这场仗。”
萨拉丁沉默了片刻,点头道:
“诸位请放心,最迟三日内,我便会跟十字军展开一场决战,到那时,他们想必也已人困马乏了。”
安抚好这些酋邦领主,将他们送走。
萨拉丁坐回到自己的御座上,他的神情有些凝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上的莎草纸。
他是打算跟十字军打一场决战的。
而且,他麾下的大军从纸面实力上来看,明显也更具优势。
但鲍德温四世采取的战术,实在太过稳健,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君主,看来也被病痛折磨得保守,固执起来了。
在萨拉丁看来,鲍德温四世采取这种战法,无异于慢性自杀!
但他同样知道,想要强攻这支专注于防守的军队,势必要付出巨大的损失。
要知道这些大小酋邦,数目虽多,但他们派出的士兵,往往只有数百人,加起来不过一万多,还有不少都折损于攻城战中了。
剩下的,两万余士兵几乎都是他的本部兵马,尤其是那四千马穆鲁克骑兵,一旦遭受重创,他对叙利亚和埃及的统治都会被撼动。
在这片土地上,蛰伏了太多反抗他的力量。
所以萨拉丁此时也在犹豫,他不愿就此退去,因为又一次无功而返,会动摇他的威望。
但他也不愿自己麾下的军队遭受重创,那更加会动摇他的威望,一只草原上的雄狮,一旦失去爪牙,甚至会被鬣狗吞噬。
他的王国,领土虽然广袤,但实际上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稳当,在叙利亚,赞吉王朝的余党仍在蛰伏,私底下串联;在埃及,反对他的异端随时想要高举叛乱的旗帜;汉志和也门的酋长们,也不过只是名义上臣服于他。
还有萨珊王!
这个名义上的拜火教世界的统治者,拥有整个中亚最强大的帝国,就像一把悬在萨拉丁头顶的利刃,使他夙夜难寐。
萨拉丁感觉有些心累,他随口道:“阿迪勒,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打赢这场仗?”
“吾王,法兰克人的步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精锐,他们中多半都是临时征召,武装起来的朝圣者。”
“只要击败敌人本部军队,那支游荡在外的法兰克骑兵,再勇猛也不可能掀起风浪。”
阿迪勒语气微顿,又道:“而只要我们在此解决掉法兰克人所能聚集起来的最后一支精锐,会有更多酋邦愿意参与吉哈德的,为您效命的。”
耶路撒冷王国占据的是整个东地中海沿岸最精华的部分,这里的领主,远比西欧的那些穷亲戚们富裕太多。
这是一块肥肉,足以使那些在沙漠里刨食的领主们动心。
萨拉丁沉默了片刻,唤道:“阿迪勒,我的弟弟。”
阿迪勒面露疑惑:“吾王?”
萨拉丁沉声道:“我距离耶路撒冷,仅有一步之遥了,帮我,打赢这场仗。”
“我会倾尽全力,吾王。”
阿迪勒恭敬道。
这时。
阿迪勒隐约听到,耳畔传来了阵阵喊杀声,由于声音距离的有些遥远,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猛然冲到营帐口,被马穆鲁克侍卫们拦下。
他惊慌失措地向萨拉丁大喊道:“吾王,法兰克人来了,他们不知有多少人,冲进了我们的营地,见人就杀。”
“什么?!”
两人面色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