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耸翠流丹想象宝 萦青流白苦寻觅(2 / 2)

任惠然那天回到家里,妻子一问,他突然感到少了件什么东西。酒精麻醉的大脑运转缓慢低效,愣了一会,他还是想起来了,旅行箱丢了。

任惠然的汗水马上湿透了衣服。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跑到涟泉区簸箕峪,是为奶奶起坟。如今装奶奶的骸骨的旅行箱,竟让自己给搞丢了,怎么向兄弟姊妹交代?

在这事之前,妻子孩子都说他好忘事。办事一根筋,大脑萎缩,搞不好会得老年痴呆症,自己认为是侮辱。如今为减少亲人们的麻烦,自己专门瞒着家人去起坟,忙活了一天,却把奶奶的骸骨丢掉了……急汗、冷汗夹杂着哗哗的流出。

看到任惠然呆若木鸡,变颜失色,大汗淋漓。家里人吓坏了。

莫不是心肌梗塞?女儿女婿听到妈妈惊呼,都忙不迭的上前。半扶半抱,把任惠然平放在大沙发上,找来硝酸甘油,塞到他的嘴里。

好半会,见任惠然眼皮微微睁开了条缝,妻子才长出了口气:我的个娘唻,吓死人了……

等了一会,任惠然坐起来,兀自发呆。女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一天干什么去了,让家里人担心死。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那么大年龄啦,还能在外边撒野?

妻子对他的行为有些了解,轻声细语的问:去涟泉区了?

任惠然木木的点了一下头。

干什么去了,还要一整天?

妻子就问。

任惠然耷拉下脑袋,没有回答。他实在没法回答。为了省大家的事 ,独自去迁坟,结果把奶奶的骸骨丢了。这不是好心办坏事,是忙里添乱。

纸里包不住火,这事终究要让大家知道。想到这里,任惠然吞吞吐吐,说出骸骨丢失的事……

家里顿时烧热的油锅里掉进了水。

女儿,这个一向在家说一不二的独生女,几乎跳到房顶,食指点着父亲的脑袋:老糊涂!迁坟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干的吗?太奶奶的骸骨找不回来,看你怎么向二叔三叔和姑姑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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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向来是家里的中和剂,面对火药硝烟很冷静:都别吵,别急了。爸爸才刚恢复过来,再数落他,别……

他略停停接着说:没有事不生事,出了事不怕事。咱们想办法找呗……

你说的像吃灯草灰,公交车!沿途几十里!上下车的人成百上千!又不知是哪班车。

女儿的话向来冲。

女婿笑笑,来自农村的他知道,妻子说话呛,人是好人。现在和她戗槎,只能自找闲气。

他还是笑笑,坐在岳父身边。抽出两根烟,先给任惠然点上。自己的烟也点燃后,深吸一口,缓缓的向房顶吐着烟柱。灰色的烟云在顶灯附近盘旋,消散。

女婿向来办事有条理,看着任惠然着急,缓缓的说:我想都这个时候了,你坐的那辆公交大巴车,应该回去了。咱们现在去终点站找,没什么用。

太奶奶骸骨,又不是什么宝贝,别人捡她它有什么用。即使被人捡了,大多交给公交大巴终点站,不妨明天去找找。天大的事,也许变成芝麻粒。明天,我们俩人都有事,要是爸爸身体没问题,你先去附近的市内终点站去看看。

任惠然听得不住点头,心想:这小子水平就是不低,别看农村家里姊妹好几个,正规的教育文凭不高,处理起事情来有条有理。寒门出孝子,苦难锻炼人啊。

第二天任惠然,到了彭州城区公交大巴终点站。

任惠然是畏畏缩缩,甚至有些偷偷摸摸的去的。他明白,自己违背常规做的事,拿不到桌面。按相关规定,公交车上绝对不允许带尸骸一类的东西。自己悄然带着盛放奶奶骸骨的包裹,一旦让公交管理人员知道,挨顿训是最轻的。

到底怎么问?任惠然绞尽了脑汁。

他决定旁敲侧击。

进了公交站值班室,任惠然先显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又递上一根香烟。烟是人际交往的连接器,过去是这样。现在虽然没有过去那样灵验,因为吸烟的渐少。但递上香烟,不管对方抽不抽,陌生的尴尬总会解除些。

对方显然是个烟民,接过烟搭眼看看牌子。幸好,任惠然是拿的是女婿办业务的贵重香烟。打着火机,递上去,对方欣然俯身凑着火深吸了一口。这时,没等任惠然开口,对方主动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任惠然撒了个谎,点头哈腰的说:昨天晚上,你们站上有没有人拾到一个灰色的旅行箱上交?

对方的眼睛鹰隼般,在任惠然脸上盘旋了一会:你丢东西啦?箱子里有什么?

任惠然支支吾吾,实话他不敢说,里边的东西要是不值钱,终点站就不会重视。任惠然只好说谎:是我朋友丢的东西。他没说丢什么,只是说很贵重!

工作人员笑了:很贵重,他自己不来找?你老人家没说实话吧!往日捡到遗失的东西倒有,昨天没见到什么?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有了什么线索,跟你联系?

任惠然手摆的像蒲扇,慌慌张张的:朋友的事,让他以后自己办吧。

说完他赶快溜走,连说声谢谢都没来得及。

本来旅行箱落在车上,被公交车站收起来,或被乘客拾到上交的几率就不大,任惠然做了糗事又哪敢留名?

任惠然和皇彤炜两个不相干的人,一个为寻找骸骨,焦头烂额;一个为避免嫌疑和难堪,把骸骨深埋,以为从此无人知道得意。要真是这样,任惠然奶奶的骨殖就可能永远找不到了。

第二天工程车就要开始填埋,眼见得任惠然奶奶的骨骸再也难以寻觅。

也许是皇天有眼,皇彤炜做的天衣无缝的事,偏偏出了新情节岔子。

那晚,皇彤炜拉着旅行箱,份量不是很重,自己提着铁铣。毕竟心虚,出了门鬼头鬼脑前瞅后霎,见到四邻大多熄灭了灯。草丛里的小虫鸣叫声很是响亮,节能路灯幽幽的放着暗光。

皇彤炜心里踏实了,拖着旅行箱快步向水塘走去。路上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旅行箱拖在地上的声音,夸张的扩散着。路上基本,没碰到熟人,水塘填埋工地黑灯瞎火,只是有些简易围挡,扔块砖头都砸不到人。

皇彤炜很快找到今明两天的填埋分界线。塘底泥土疏松,加之天明很快就要填埋。他没费太大的劲就把旅行箱埋好,搓搓手轻舒口气,便大功告成回家睡觉。

路上,皇彤炜算计着,也就是六七个小时吧,这箱子里的遗骸就永远的埋在地下。

皇彤炜不知道。历来是螳螂捕黄雀在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苟积万在牌桌上被皇彤炜出了老千,输了钱闹得很不愉快。后来,虽然皇彤炜退了钱,可自己的强横,也让牌友有了想法。皇彤炜走后,大家很没情绪,很早就散了牌场。

对于腰里绑着扁担走路的苟积万,没事都想找茬,何况在牌场吃瘪。

一下午,苟积万都是气哼哼的,躺在空调风口下,摩挲着肚皮想主意。天傍黑的时候,百无聊赖,苟积万傻拉着鞋,出门买了包卤菜想喝点小酒。无巧不巧,就在他要进小区大门,皇彤炜拉着个旅行箱贼头贼脑的过来了。大多人做了亏心事,自己再谨慎,表情、动作往往会变形。

苟积万是什么人?混社会的,一看到皇彤炜的气场马上嗅到了异常气味。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发现了问题,就不想放过,何况是得罪了他的皇彤炜。

住在皇彤炜的对楼,正好从窗户里能窥视到皇彤炜家的动静。而当年开发商缺德,违法增加容积率,楼栋间的距离很小,不要说大夏天都开着门窗透风,就是春秋天,稍微注点意,对面人家的大声说话也隐约可辧。

苟积万想干什么?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