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生命抗争(1 / 2)

人之所以坐在所有动物的宝塔尖上,是因为人特别善于思考。

他们的大脑就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把眼耳鼻舌身所有能够感觉的信息,迅速加工判断,做出方案优化后的实施。

而如果人们感觉不到,如深海底、高山密林,就会有种种神秘的猜测想象。

几百米以下的地层,是人们的自然感官无法感知的,在煤矿工人眼里,这就是神秘的所在!要不然,在彭州市最早的煤矿开采区域,涟泉区也不会出现过窑神庙。

再说林彦俊在大家休息的时候,也是多年的工作经验,安全第一的概念要落实到具体的自救预案。

林彦俊在老塘子咂摸了一会:嗯!不错!这个所在,好像是个可以避难的场所。

林彦俊心里想。

林彦俊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个未雨绸缪的举动,后来救了几十个人的命。

林彦俊的第六感官,让他不安,想方设法巡视了一遍。还多此一举的流着汗,巡视了设想的遇难避险路线。

下过矿井的人都知道,你的防备再周到,事故总能从你没想到的地方发生。

就在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林彦俊们已经把今天的,最后一矿车煤装好。矿工们有的脱下胶靴倾倒里边的煤霄,有的披上褂子,将矿灯摘下,耷拉在肩头上,准备收兵回营。

事故发生的很突然。

其时,工人们先是听到冬夜狂风奔跑的声音,那声音里还夹杂着狼嚎鬼叫,让人闻之寒毛陡竖。

紧接着就是天崩地裂般的一阵巨响,犹如千军万马呐喊着冲杀过来。

开始,大家都愣住了,林彦俊也有些发怔,这是他十几年矿工生涯从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很快他反应过来,打着手势让矿工们跟着他,向采空了的老塘子蹿去。

也就不到几秒钟,巷道里连着供电线路的照明灯,全都熄灭。原先可以听到的抽风的声音,遥远的电机车、运行矿车碾压的咔咔哒哒声。全被咆哮的水啸,和巨大物资撞击、折断、巨石坍落的声音所代替。

耳膜像被撕裂了,耳朵锥子样的刺痛。

嘈嘈杂杂的只见矿灯光柱下,人的嘴在一张一合,就是听不到什么声音。

很快水漫进了老塘子,灌满了胶靴。

还好,跑的及时又够快。

在随身矿灯的光柱里,透过灰尘和水雾,还能看到班长的手势。

伙计们,你牵着我,我拉着你。跟在班长身后,向老塘子的更深处,叽里踉跄半蹲着跑去。

林彦俊们陷入了绝境。

吴小怎得到矿上掉水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吴小怎的右眼皮,跳了一天。念叨着:左眼跳财,右眼跳挨。可别有什么事啊。

一直心惊肉跳的。自从选择了煤矿工人做丈夫,吴小怎就有准备,毕竟煤矿一线是最危险的地方。

正如伟人所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只要为了人民的利益去死,他的死就重于泰山。

煤矿工人在国家急需煤炭的时候,奋不顾身,前赴后继,含笑用生命换取工业急需的乌金。

就像一位煤矿诗人所写:“一声炮,地下黑宝往上冒;我是煤,我要燃烧……”

煤矿工人家属的习惯:每当亲人去上班,留在家里的妻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吴小怎也不例外,每天都是手搭凉棚送夫走,斜倚门框盼归来。

按正常规矩,这时间林彦俊应该到家吃过晚饭,是全家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

现在大雪已经淹没膝盖,仍在飘飘洒洒没有停止的意思。

林彦俊迟迟没有归来,吴小怎不由的担起心来,净往不好的方面瞎猜想。

过去林彦俊也有回来比较晚晚的时候,可那大多是好天气,他在外边和工友们喝了几盅。

酒喝得忘形,回家会晚。

要说林彦俊这人,身高体壮,膀大腰圆,性格直爽,为人特讲义气,好朋友好工友一大片。毛病就是有点好酒,几个朋友一劝,往往吃不住劲,酒就喝得有些高。为这,两口子没少闹气。

今天和往日不一样,首先雪下得就很诡异,从早上起飘飘荡荡有些雪花,过了中午雪片大如鹅毛。

一下午昏天暗地的,隔不了几米就难见人影。按理说离家几十里地,林彦俊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是不会在外边喝酒的。就是喝酒不回来,他也会打电话给家里说一声。

要知道,昨天夜里,两人还为他近日酒喝得有些多,闹了气。

上床的时候,林彦俊趴在吴小怎耳朵边不住赔罪,见吴小怎再怎么逗都不笑。他便咬住妻子的耳垂,恐怕两个儿子听到,压低声音说:你要再不高兴,今晚我就办了你,让你再给我生个闺女。

说完皮着脸,硬往身上爬,用嘴堵的吴小怎咯咯的笑声都咽到了肚里。

要知道,今天是他们结婚的第十二个年头啊。

自从矿上要关井了,丈夫就几乎没在矿上的单人宿舍睡过,说是凄凉衰败的矿井让他净做噩梦。

小主,

见丈夫天都黑的透透的,还没回来。吴小怎开始不放心,就打了林彦俊朋友的电话。

这是林彦俊初心的朋友,原先都在一个工区,最近才调到地面工作。

对方接到电话,没有了往日的爽快和小甜嘴,连嫂子都没有喊。憋屈了一阵,才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急啊!

能不急嘛,林彦俊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她托付终身的丈夫啊!

山上天,天下山,死了男人,崩了山,塌了天。

煤矿工人家属,最大的忌讳是亲人的安全。要不,彭州最早的矿井附近,为什么有窑神庙?

吴小怎慌慌张张,把儿子托付给娘家嫂子。一个人顶风冒雪,深夜骑着自行车,就往四十多里远的煤矿赶去。

一路上,雪深路滑,她不知摔了多少跟头,应该说是鼻破脸肿,一瘸一拐的捱进矿门口。

她赶到矿上,已经是快下半夜了。

对这里的煤矿大门,吴小怎有深深的记忆。

那是刚结婚的时候,林彦俊把她带到矿上宿舍住了几天。

新婚嘛。干什么都是甜蜜的,下了中班林彦俊还是不想休息,喝点酒,带着妻子满矿转。

我的个娘唉,凌晨已过,矿上还是灯火辉煌的,到处都有人声笑语。

吴小怎低声说。

她悄悄的问丈夫:煤矿上人咋就不睡觉?

林彦俊嘲笑的刮着她的鼻子:你以为这是咱们庄,天一黑就上床。国家需要煤,煤矿二十四个小时都不会眨眼睛。

前一阵子,因为参加工友孩子的婚礼,林彦俊酒喝的有些高。干脆就没叫吴小怎回家,两人在晚餐后回到矿上的单人宿舍住。

刚进矿大门,吴小怎就吃了一惊。远远的见矿大门昏黄的灯光下,扔块砖头砸不到人。往日熙熙攘攘的大门根本没开,偶尔有一两位骑自行车的进出侧门,也是形单影单的。

大门口落叶遍地,秋风刮过,嗖嗖啦啦剐蹭着破损的路面,很是凄凉。偌大的矿井,只有几处灯光明亮,到处黑魆魆的。

吴小怎吃了一惊:这就是你天天上班的地方。这样凄冷荒凉?

林彦俊苦涩的笑笑:煤矿老了,以前煤矿就是个小社会,现在孩子们都离开了家。老人还能不冷清?

林彦俊接着说:我们掘进二区,要不是矿上的王牌工区,现在可能也被别的煤矿收编,或者裁撤了。资源枯竭,不能产煤了。工友们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难受。就这样,我们在这里也干不长了。

林彦俊说到这里,摇摇头,眼睑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