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北化召集骡子等吊装高手经过充分的研究,要想完成这个工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25吨汽车吊上下功夫。因为大吊车耍不开,小吊车力量不够。而25吨的吊车,也要吊起大板后,慢慢伸中、小吊杆往前送。
这是绝对违章的行为。
巩北化心知肚明,出了事,第一个违章指挥,拿的就是自己;然后吗,骡子的违章作业罪不可少。
为此,巩北化没有办法的办法,赌了一把。
人生就是这样的,有时需要公鸡下蛋就得赌一把。
施工的每一天,巩北化带着骡子几个人,对吊杆的角度、液压阀的可靠性,警戒监视的人都进行详细检查,尽量把事故发生的概率降到最低。
巩北化每天都站在骡子的操作室边,烈日下感受机械的每一下震动。吊起重物的每一丝震颤,特别是伸出吊杆送出大板的时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系,有几次他几乎窒息。
吊装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
男子汉尿尿得哧个窝窝。按事先的承诺,巩北化按期请全厂三十多个职工弄了个酒场。酒还没喝,工程在收尾的时候,骡子几个人就撺掇开了,厂长这一阵子太辛苦,完工后得让他好好喝一顿解解乏。
连几个女工也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声称不把老总喝趴下,不是梁山好汉。
庆功酒在下班后如期举行,夕阳下职工们喜气洋洋,三三两两走进定好的饭店。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没带着好笑,看厂长今天怎么站着进来趴着出去,那么多人喝你一个,就是酒仙也抵不住众好汉!
巩北化很随意的穿着件廉价衬衣,下身的牛仔裤上粘着油迹和凝固的水泥斑,笑容可掬的和书记一起站在门口,冲进来的每一个人点头示意,全没有了平时的木板脸,全身瘆人毛也没了影。绝不像人们传说的,不食人间烟火,六亲不认的样子,和蔼的像个老大哥。
喝酒前,老规矩巩北化先讲了几句。开头是感谢,然后说道大家的功劳。里边表扬最多的是骡子,傲的骡子一头屎,鼻孔差点仰到天上去。接着,厂长宣布了喝酒的规矩,声称工作上是英雄,喝酒也不能装软蛋。
骡子早就忍不住了,酒虫满肚子爬的难受:谁要装孬,不按规矩喝酒,就是蹲倒尿尿的。
他的话话还没落音,惹翻了众怒,几个中年女工三下五除二,把他按在桌子上捶了一顿,数落着:你这是嘴吗?就是一泡骚尿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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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很快摆了上来,极丰盛,酒迟迟没上桌。碗、筷、碟、勺,都摆上了桌,就是没见酒杯。有人嘀咕了:这是喝的什么酒?不至于用碗或碟子盛酒喝吧?
大家不解的互相望望,前一时期,大板厂所属的徐州煤矿上,时兴喝酒就喝星星、月亮,后来还兴起喝太阳。也就是说:小酒杯是星星,小碟子是月亮,小碗是太阳。
难道,老总大称分完奖金后,今天要玩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喝就喝,谁怕谁?咱大板厂的随便拉出一个溜溜,都能喝他仨!
巩北化脸上难得的带着几丝笑容,对着鸡叫鸭喊的众人,双手音乐指挥似的往下一按,大厅里顿时听得到针尖落地的声音:我说……为感谢全厂前一时期,在暗河工程上所做的贡献,也是为把我到大板厂工作一个多月的时间工作情况做个汇报,和书记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今天请大家小搓一场。
接下来,他三下五除二的介绍了厂里的情况。巩北化来到厂子里的一言一行,无不在众人的眼睛里,看到他晒脱掉一层皮,黑瘦了的面庞,威信是倍加的高。这时,谁要是说厂长一个字的不好,厂子里的三十多个职工能琢光他的毛。
见众人眼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厂长迅速结束了自己的讲话:大家肚子里的蛔虫都开始闹腾了吧,我怎么看骡子的口水都流了出来。不过……说到这里他狡黠的一笑,眯缝的眼睛像极了老狐狸:今天是我第一次请客,那么酒规矩得由我定。我老早就听说兄弟姊妹,想把我灌倒,今天咱们谁英雄谁好汉,酒桌上比比看。
好!众口一词,气氛达到了高潮,大板厂的,哪个不是好酒量,还有人敢和咱们摽酒?小鸡进厕所,还不是找死?
就见巩北化淡淡一笑,手一挥,服务员鱼贯而入,每人面前放了一个钢精盆,乖乖!每个至少能盛两公升!老总要用这个请咱们喝酒?
巩北化又挥了挥手,液化石油罐似的抬进来十几个生啤酒罐。再挥手,服务员给他满满的倒了一盆。巩北化双手端盆,仰脸朝天,像灌老鼠窟一样,气也不回,咕隆隆倒了下去。
我的个乖乖,喉咙系就像没有把门的,灌多快下多快。这一手功夫,连酒龄长远的骡子也看呆了。
巩北化一盆下肚,嘴都没有抹,将盆竖起来一亮,乖乖隆得东,硬是一滴没剩。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巩北化笑眯眯的:诸位请!
一盆酒下去,当时就有人眼泪都被激出来了。
见众人酒都下了肚,巩北化倒了第二碗,依样画葫芦,又是一口气闷了下去。依然竖起盆,亮亮盆底,还是一滴没剩。
待众人连咳带喘的,好不容易分几次饮完盆里的酒。
巩北化又倒了第三碗:徐州喝酒的老规矩,敬酒得三碗,我先干为敬。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第三碗已经进了肚。
众多酒仙,这才知道什么是高人,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那点酒量,和老总比真是老鼠吃秤砣,牙口啃不动。
这天晚上的酒,直喝得众酒酕人仰马翻,当场尿裤子的占一半。几分钟后酒劲上来,又趴倒了近一半。
骡子就在坚持到最后醉倒的一批人里。
到底是喝酒的功底深厚!事后,巩北化翘着大拇指夸奖骡子说。不过这天骡子可是又出了个大洋相。这个洋相让巩北化再和厂子里的酒酕喝酒,有了新的分寸。
第二天大家回过味来:哦!厂长能喝急酒,他用的是林彪的三快一慢战术。慢慢的喝,他不是对手。
不过事后大家对他服气,那天喝酒共消费三千来元钱,厂长和书记各拿出一千多元。要知道,在二零零零年,一千块是很值钱的吆,大约占了厂长月工资的三分之一,这可是其他厂长没有过的事。
厂长为人正派,办事公平,总是想让大称分金银的诺言实现,酒气豪爽,全厂空前的团结起来,面对夕阳市场。
说来也真的让人感慨万分。当时不知是哪位高级领导的决策,引进了这项美国的建材技术,想将建筑产品搞成工厂化。本意是好的,但他只让引进了楼板,却没引进梁柱、墙板。
不配套的产品,如何推向市场?加之当者秉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在基建阶段就狠咬了几口肥肉。加之,设备费用虚高的生产成本和廉价的劳动力市场相撞,虽然在市场销售上用尽了坑蒙拐骗的手段,但市场逐渐萎缩,厂子年年亏损。到了巩北化上任的时候,厂子已是气息奄奄,夕阳西下。
巩北化上任的时候,领导没好意思明说,实际上是让他破产去的。
巩北化不甘心,使尽了解数,想挽救大厦于既倾。
然厂子注定气数已尽,领导已有决策,他再蹦跶,也只是秋后的蚂蚱。
这是他,退休后几年反思才明白的道理。
巩北化到底如何经营这个破厂?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