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中在集镇,找了家价格便宜的小客店,这是专为南来北往的出力人预备的。还好,现在外边兵荒马乱,本来有三张床的房间,今夜只有他一人住宿。
黄石中匆匆吃点饭,就洗了把脸,仰巴拉叉的枕着双手,呆呆的看着屋梁想心思。
黄石中一身露水的走进庄里的时候,早集已经开始。昨晚没吃饭,又赶了大半夜路,肚子里打雷似的叫了起来。黄石中捻了捻缠在步腰带里的几张毛票踱到饭摊前,拣最便宜的饭买了点。
昨天夜里,黄石中夜探黑风山,才踏上靠近山峰绝壁上的下边,就让放哨的听到了动静。
小喽啰大咋呼小喊了一会,见不到回音。干脆向小路附近容易隐藏的角落,放了一阵弓箭,打了几十块飞蝗石。其中一只箭翎带着风声射来,黄石中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辨别箭着点,只见绿豆蝇样的黑影,直奔面门而来。
他猛的一甩头,那箭几乎擦着面颊,射在黄石中耳边的崖壁上,唰唰的抖颤着剐蹭黄石中的脸。
这时就听到有个粗野的声音在骂:娘的X,凭你们的屌毛功夫,来的要是高手,这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用?你们不会开枪!
大爷、二爷,你们巡山来了?
就听那粗野的声音,鼻音很重的哼哧一声。
这时,就听一个晴朗的男生说:大哥,你别生气,他们大概觉得深更半夜的打枪,叫乱了你和嫂子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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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声音高高低低的恭维的说:二爷真知道我们的心思,我们没敢打枪,就是怕大爷红纱帐中,坏了雅兴。
听到这里,粗野的声音桀桀笑了起来:老子大炮声里,也是鸟枪不倒,照样吸马鳖样抱女人!没有这份胆量,我胡三不是妄担了恨乎的大名?听了夜猫子叫,就不敢睡大觉?老子还怕了几声枪响!你们听到声音的是什么地方?
小喽啰们声音高高低低的,看样是在用手指指点着。
就听胡三又是嘎嘎大笑,喝道:看老子的!
幸亏胡三显摆,大喝声中,黄石中慌忙移形换位。
身子还没藏好,就听砰砰砰三声,山头上喷出三绺火线,有物件带着哨音飞来。
幸亏,黄石中提前躲闪,不然真的难以避开。就是这样,子弹头打在山崖上,溅起的石渣子,还是让黄石中半个身子火不燎啦的疼。
我的乖乖,这枪真的厉害,无怪师父那样的武功,当年也没挡得住官军追剿!我的武功和枪子比起来,那是小蚂蚱斗大老鹰。
想到枪的厉害,黄石中不由的汗出如浆,再不敢乱动。他只能趴在那里屏声静气,凭声音来判断明岗暗哨的位置,以便找到防范的缝隙,想办法摸上山去。
只是黄石中心里很困惑,实在吃不准小凤到底在山上吗?要不然,在这里白白耽误了时间,小凤被其他绺子挟持远去,就更难找了。
夜里没能上山的黄石中,颠簸了一夜,又累又饿,回到小集镇,找到一家早餐店。
喝了几口稀粥,他第三张煎饼刚塞进嘴,肩上被人拍了下:这不是黄石中大哥吗?怎么自己啃起干煎饼?
黄石中转过脸来,只见两个穿青对襟褂子,脚穿踢到山鞋的半大小子正笑丝丝的望着他。
黄石中不由的大喜:呦,留财、福旺兄弟,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黄石中看他俩穿的干净利索,不由的问道。
福旺上来就拉黄石中的手:咱们上那饭馆,那里的羊肉烧的好吃。
留财也慢声细语的:大哥当年不但教兄弟们武艺,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今天到了兄弟的一亩三分地,哪能叫大哥啃煎饼?那不是打俺弟兄们的脸嘛?
这两人黄石中可不生,因为拜把子出道后,朋友来拜访的太多。却不过情面,大家经常过过手,当然是不发功,点到为止的那一种。这两位,当年拜访过黄石中,他俩的武功没少叫黄石中指点。当然,没有败坏玩家业的黄石中,打肿脸充胖子,好酒好菜,没少招待朋友。
黄石中问:还常玩玩吧!
福旺抢过话:玩,学到的本事哪能轻易丢?留财哥的皮锤上已全是茧子,你教的铁牛犁地的法他天天练。
两盅酒下肚,三人拳经刀谱的侃了起来。
留财几盅酒下肚,脸红的像熟虾,说话仍是慢悠悠的,石中哥,你还困在那场屋子里干什么,听说你现在黑虎墩清修?不如上咱黑风山!
福旺高喉咙大嗓的接过话茬:对!对!石中哥凭你的本事,在山上还不得弄把交椅坐坐。连俺兄弟俩还弄了个小头头当,何况哥您。对了,你还记得那年逢三月三的会,也就是你才出世的时候!
见到黄石中一脸茫然:有个河南来的打把势卖艺的,力举碌碡磙子,压倒全场,你上来一脚踢飞碌碡磙子,又身轻如燕的把它接下来。震倒那帮走江湖的事?
无巧不成书,那个大力士几个月前,去拜会瓢把子。瓢把子就没叫他走,当场宣布让他坐了第二把金交椅!你要去啊……嘿嘿!
为了能上山打探小凤的消息,黄石中虚与委蛇着:我这样的,老大能看上?
福旺大声说:行,行!老大准能看上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家熬啥。在山上咱弟兄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的多自在。
留财也点着头:俺们恨乎胡三,那可是个仁义的瓢把子。也不知是谁送的信,我估摸着可能是前两天老大到涧头集去,看见个穿红衣的小娘们行善。很对老大的眼,就把她请到山上享清福来了。真是缘分前生定啊,多少好女人,他也只是一夜情。大伙儿劝他找个压寨夫人,他都没动过心:说女人如衣衫!这一次……当夜就上了床,现在像黏胶似的,抱着娘们舍不得松手。嘻嘻……人的缘分啊,不知拴在那个地方……
福旺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你们可知道瓢把子,时间拿捏的那么准。也不知是谁送的信,我只隐隐约约的听说,是那个小媳妇婆家来求当家的办的。你说奇怪吧,不但送来个娇嫩的能掐出水的小媳妇,听说她老公公还倒贴了不少大洋。
黄石中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女的叫什么?
可能叫小凤吧,现在是压寨夫人了!
留财满脸羡慕的说。
黄石中犹豫了一下:兄弟,我打听个事,那小凤想赎回来得多少钱?
赎?福旺眼瞪得溜圆:门都没有!瓢把子正如胶似漆,爷爷不虚床。就是皇上来了,也不会给面子。其他的人,你就是拿千金也不行!再说,哪人家的钱手软,那女人可不是肉票,那是她家里自动送到嘴边的食,不吃可是罪过吆?
留财盯着黄石中:你认识那女的?
黄石中摇了摇头。
两个半大小子长吁了口气:你要真想赎她,俺俩可帮不上忙。
福旺接着留财的话:这女人是属老母猪的,一撩搂就倒。刚来时还哭,这两天光笑了。把老大滋得说:自从有了小凤,夜夜做好梦。这辈子没白活,他这漫天飞的恨乎要玩金凤凰!
黄石中不能再多说了,说多就露馅,看样子这两位绝对帮不上忙!不过通过他们两人,上山弄清情况还是能走得通的。
分手时,黄石中假装着满脸的羡慕,说想到山上看看。
福旺、留财笑得四只眼,眯成两对缝,连连拍着胸脯打包票,引荐给老大恨乎胡三。
第二天黄石中吃过早饭,山间的薄雾刚散去,他就来到了黑风山坚实的山门。
远远的,就看见福旺两人,在寨门口等待,浑身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满脸含笑的等着接他。
扫天荡地恨乎胡三,坐在大厅里接待了黄石中。大厅朝外的正中间一溜摆着五张披着虎豹皮的交椅。见到黄石中走进大厅,忙从虎皮交椅上,站起身迎下台阶,响雷样的暴笑着:黄兄大驾光临山寨生辉,请这边坐。
在道上混的人,豺狼虎豹,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然哪能那么容易吃肉喝血?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