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阳站在原地,直至看不到两辆小马车,他还是没动半步。
不知为何,年关将至,本该是喜庆欢乐之事,他却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年会过得不是很太平。
年宴……
希望是他想多了。
殷平木这一支属于云南殷氏的嫡支,祖籍昆明,殷平森便是在祖籍地当的守备,当年能回到昆明任武职,也纯属巧合,毕竟祖宅一直有宗族的人在打理,其实无需殷平木三兄弟操心。
只能说殷平森回到祖籍地任官,多少给宗族一些底气,也因此在私底下给宗族开了不少方便之门。
有方便之门,少不得有一些难免违规违法之事,细微之处,其实只要不去挖,不去深究下去,也没什么刺手的,终归水清则无鱼,无论何地何处,在哪个衙门,不管大小轻重,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现象。
只要没闹到明面上,谁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
故而这些年殷平木虽有提醒过殷平森,不要太让宗族的人予取予求,殷平森却觉得山高皇帝远,再者也不是什么大漏洞,小打小闹的些微徇私,无甚可担心的,便也没当一回事儿。
殷平木能比三弟多两分谨慎,尽因他是在天子脚下当官,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他都能收到,殷平森如此草率无顾忌的态度,他实则很不满意,却也在心里颇为苟同殷平森的想法。
一山高皇帝远,二也不是什么大漏洞。
真出事儿了,来得及修补矫正。
但让他们兄弟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宁同绍雷霆般的出手,快狠准,打了临近年关的兄弟俩一个措手不及,揪住殷平森在昆明任由族人恃凶打死良民,强占五百亩良田之事,把殷平木此正四品京衙同知压得死死的。
就在殷平木担心宁同绍把殷平森在昆明纵容族人犯下的罪行捅到都察院去,继而随便一个御史就能把他告到御前去,让他殷家这一支嫡支莫说过个好年,只怕是连这个年都无法平安渡过之际,宁同绍提出以事易事。
直接讲,就是交易。
他把握着事关殷家兴亡的罪证,殷平木也在无形中把握着事关他宁家兴亡的罪证,以事易事,罪证两两相抵,双双销毁,对两家来说,都是永除了一个潜在的后患。
交易,有利无弊。
听到交易的第一时间,殷平木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宁天官:“此为尚书大人之意?”
“非也,殷大人就说做不做这个交易吧。”宁同绍摇头否了,也不废话其他,直接要殷平木当场给他一个答复。
祖父把木盒里的所有证据交给他处理,他闷在手里也有一段时日,从在街上偶遇殷兰溪,他便想到可以从殷平木下手,可惜殷平木为人为官十分谨慎小心,并没让他给揪出何等要命的把柄来,他便不禁由殷平木想到殷平森。
让人快马加鞭前往昆明查探,这才耽误这些时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殷平森远在西南的云南,又是五大三粗的武官,没有殷平木的精明自保,且陷在宗族族人的枝叶之中,被捧得飘飘然忘乎所以,难免行差踏错,一揪一个准。
小的且不计,大的涉及人命官非,又涉嫌圈地强夺,真真是瞌睡递枕头,久旱遇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