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朋友吧,他们之间又有着很明显的疏离感,说是上下级吧,就昨天那情况来看章辛成对这位江小姐根本没有那种上下级该有的敬畏,甚至也不像是陂头和方遂宁这种中间人和投资人的关系,总之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明显,他们俩做了个心有灵犀的动作,有意无意回头扫了一眼,四目相对章辛成很快就移开了目光,那位江小姐却盯着我看了几秒,紧接着她迈着窈窕的步子款款走了过来。
“江碎玉。”虽然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但她脸上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你的笔记本可以借给我看一下吗?”
大概她已经察觉到金钱攻势对我并没有用,所以决定换条思路。
我本人并不追求所谓的神秘感,笔记本里也没有存放任何秘密,换做之前她如果想看,给她看看也未尝不可,但经过昨天晚上那一出我已经不打算将它轻易示人,至少在我搞清楚那个人到底在找什么之前。
我仍旧没有开口,我想她从我的态度中应该知道了答案,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无比意外:“源城小庙村出土的唐仿古玉瑗,我只想了解一下它,并不想看其他的东西。”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十个字,但她向我透露的信息超出了我的预料——第一,她了解那枚玉瑗的来历;第二,她对那枚玉瑗非常感兴趣;第三,她知道昨天晚上有人闯入了我的房间,甚至知道那个人到底在找什么。
我的心顷刻间提了起来,她满意一笑:“现在,我可以看看你的笔记本了吗?”
我无言以对,想了想说道:“我不可能随时带着它,晚点再给你吧,倒是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那就麻烦了。”她神色变了变,转身就走。
我不由哑然,下意识想拦住她,哪知方遂宁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啧啧道:“这江大小姐果然是个大美人,要不是我知道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拿捏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就跟玩儿似的我就去追她了……”
我可不想在这听他胡言乱语,直接问道:“这个江碎玉到底是什么人?”
他嘿嘿一笑,附在我耳边如此这般一说,最后道:“看来这小小的过龙村不简单啊,连这么号人物都吸引过来了。”
“何止不简单。”听着他绘声绘色的介绍,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可惜这点灵光稍纵即逝,我始终没有把握住它。
这天的晚饭也是在柑橘园吃的,因为大多数是生意人,一顿农家乐恁是被他们吃出了酒会的感觉,在人际交往方面我向来没有过多的天赋,见一行人宾主尽欢一时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我决定去附近走走。
这片柑橘林就连着水电站的小院子,我想起游瑾之前那番话,不由自主踱进了院区,眼下显然不是水闸放水的时间,里头除了一些机械的轰鸣,再无其他动静。
我抬头看了看,各种水管和机器攀附在不远处的水坝上,如同巨人的筋骨,笨拙却独具美感,而游瑾说的那个出水口应该远在水坝另一边,那里黑黢黢一片,似乎现在并不适合过去一探究竟。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顺着方便工作人员检修而建的楼梯翻过坝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从员工楼那边过来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跳快了几拍。
因为这个人的打扮很奇怪,虽然初秋的夜晚已经带了几分凉意,但温度并不低,他却穿着一件从头笼到脚的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也紧紧扣在头上,甚至脸上还有意进行了遮挡。
如果这是一篇探案小说,这样打扮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行凶者,而我也许就是那个受害人,当然哪怕是放在现实生活中,如此不合时宜的着装也会给旁人带来困扰,所以我的紧张是有理由的。
等他过来,我假装研究一边的路灯特意躲开了几步,只用眼睛的余光戒备地看着他,好在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威胁到我的动作,就在我以为自己被害妄想症发作、他只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路人的时候,对方一个箭步折转身,一把将我推倒在路边的绿化带上,然后抢了我的手机就跑。
我愣了愣,赶紧爬起身去追,可那人的速度非常快,这几秒钟的功夫已经跑出院门,等我也冲到门口他早就消失在了柑橘园中,当时我心有余悸,不敢一个人摸黑去追,想了想还是快步回到了聚会地点。
估计其他人应酬完了正准备回招待所休息,半路上我就遇到了过来找我的方遂宁,见我神色慌张,他笑嘻嘻地打趣我:“叫你小子乱跑,果然被哪个山精野怪劫财又劫色了吧?”
我没好气道:“你猜得倒是挺准的,刚刚我的手机被人抢了。”
“不是吧,这鬼地方还真有抢劫的?”他皱着眉打量我,“你有没有受伤,咱们要不要报警?”
我摇了摇头:“算了,这里连个监控都没有,荒郊野岭的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更何况进来一趟五六个小时,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手机,还是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反正我里头也没有存什么重要的东西。”
“也行,回头我送你一个新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脸色不太好,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实话我的确有些身心俱疲,回到招待所我谢绝了陂头邀请我们继续吃宵夜的提议后独自上了楼,我打开房门又开了灯,正准备拿衣服去洗澡,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退到在门口环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书桌上,心里咯噔就是一下——我一直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