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展览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展厅外早就布置好了各个藏品的宣传海报,吸引着游客们纷纷驻足,尤其是居中的几件主打藏品,经过精心的拍摄在光影中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效果,一看就是种子选手。
我本来没打算凑这个热闹,真要了解这些藏品的信息还得看展览手册,然而就是这短短一瞥,我的目光一下被其中一件藏品攫取住了,那竟是一幅极为精美的玉钩图。
我不自觉地踱了过去,直到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纳入眼底。
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些非字符玉钩图一样,它描绘的也是一个场景,图中一个绰约身影凭栏而立,在她头顶高悬的明月正静静地洒下光辉,偏偏这时她像是听到了什么轻轻回过头,原本静谧的画面一下变得极具动态感。
按理说作为主要刻画的对象,女子的容貌和神态一定是整幅图的重中之重,可惜这幅玉钩图缺失了最为关键的一部分,她的脸连同底下作为镶嵌背景的玉石整个不翼而飞,这份美丽我们怕是无缘得见。
我不知道这幅玉钩图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单论镶嵌技艺不管是和仓古人还是和古姚国人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细碎玉片勾勒的线条生动自然浑如天成,即便我见识过神女崖之下的那两幅巨型玉钩图也仍忍不住为之叹服。
等我从惊艳中回过神,我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我还是第一次在和守幡人无关的地方见到玉钩图,这让我无可避免地想到一种可能,它会不会是从某个和守幡人有关的遗址中被人盗取出来的?
想着我不由将目光投向一边的介绍,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凭月梳心图》,明城封家藏馆“凭月楼”镇馆之宝。
我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我记得明城封家正是九鼎之一,这《凭月梳心图》又是他们私人馆藏中的代表藏品,怎么都不可能来路不明,会不会他们曾经也是守幡人,至少和某一代守幡人打过交道?
在一众守幡人族群或者家族中,我只接触过姜妄后人和游家人,但可以感觉得到除了那些已知的线索,他们手里一定还掌握着大量与镇龙幡及其背后隐藏的那些个秘密有关的信息,或许我应该借着这次九鼎博览会举办的机会,接触一下这个和苏、谢、江、王并称“五家”的典藏者家族。
“胡秘书看得这么入神,是不是也有些触景生情?”一声干笑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第一反应是对方认错人了,可问题是这声音确实有点耳熟,关键他还叫我“胡秘书”……我扭头一看,立马认了出来,尤其是对方那双仿佛天生带着笑意的眼睛,当初他和沈会长从允山殿底下的秘密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我对它们就印象特别深刻。
“也难怪胡秘书会如此感怀。”他环视一周,自顾自说道,“想想十八年前在明城品悦博物馆,这《凭月梳心图》还是第一次对外展出,多少人盼着一睹它的真容,彼时之盛况比起这九鼎博览会恐怕都不遑多让,而‘那件事’又偏偏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别说胡秘书你了我也一样记忆犹新。”
十八年前我才十岁,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参加什么展出,他这么说无异于直接拆穿了我所谓“胡秘书”的身份,只是我们压根没有正面打过交道,而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没有重提的必要,我索性装傻:“您认错人了吧?我不姓胡,十八年前也没有去过明城品悦博物馆……”
等会儿,十八年前、明城品悦博物馆?!
我一下想起了我和章辛成最开始见面时他说的那句话,身体就像过了电一样瞬间从头麻到了脚——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明明是两件毫无相干的事,却因为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突然联系在了一起,这在我心里油然催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同时我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章辛成提到的那个他耿耿于怀的变故和这位老哥口中的“那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件?甚至直觉告诉我,它和这幅玉钩图的损毁也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