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一会儿您是要亲自上手吗?那您是行家啊!难怪我一见到您就觉得您不同凡响,原来是科班出身……”
油赖李一开口,我就感觉太阳穴直跳,连忙打断他的话,问道:“那十八幅礼佛图在哪个石窟里?”
他下意识指了指不远处坐落得最高的那个。
在他再次开口之前,我给他下了死命令:“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们,听明白了吗?”
在新来的这些人里,明子也是非常懂看人眼色的,立马拉了拉枪栓,油赖李本来还想说什么,一看他半是戏谑半是威胁的神色,赶紧把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只有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明白明白!”
我们顺着开凿在岩壁上的栈道而上,离得远了,明子小声问了一嘴:“您不让他跟着又不让他走,是不是担心他有二心,会给别的什么人通风报信?”
别说我还真有这个顾虑:“你们不觉得这家伙有点热络过头了吗?像是在刻意表现自己。”
真的,见他第一眼,我就不自觉地想起邹友青,这种人表面上看好像咋咋呼呼的藏不住什么话,实际上心思比谁都多。
“那我安排个人专门盯着他?”他又问道。
我点点头:“行。”
我们拾级而上,爬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那个石窟外面,我让他们在外面等我,打着手电钻了进去。
说是石窟,它其实更像一条甬道,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佛龛,张吾思提到的壁画便是以佛龛为界,在里面一层一层抹上泥底再施以白灰最后一笔一划绘制而成。
或许正是因为外设壁龛的设计,让它们得以避免风沙的侵蚀,其保存状况比我见过的任何壁画都要好——
细腻的线条在手电光中清晰地舒展着,穿过时光我仿佛能看到它们落笔时的惊艳,斑斓而明丽的色彩随着时间沉淀下来再顺着线条铺陈开,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浮躁和吵闹,反透着一股肃穆和沉静,尤其是作为主要刻画对象的佛像,它低垂的眼眸极具神韵,似流露出无限慈悲,俯瞰着所有的人间悲喜。
这些壁画绘制精美、保存完好,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然而等我将这十八幅礼佛图一一查看,我的心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
我看不出来它们和太阳城有任何关联,之前的预感俨然成了真——张吾思让我揭下这些壁画带回去,哪是为了防备走漏线索,分明是想让我给他纳个投名状,在正式加入破龙之前必须把最后的退路也断了。
可我真的要把屠刀伸向它们吗?
我和它们对视着,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陈先生?”阿丰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想来是我在里面待得太久,明子跟我不熟也不敢打搅我,索性把阿丰换了下来。
“你跟阿俭去把车上的壁板还有其他工具带上来。”我没有回头,仍旧注视着眼前的斑斓,“其他人继续警戒。”
“是。”他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多久一块块壁板从底下运了上来。
我让他和阿俭打下手,拿着锯片径直走向第一幅礼佛图,这些壁画大小都是不到两米见方,保存得又好,要揭下来反而容易,再加上绘制者工艺精湛,尤其是作为基底的泥层抹得又均匀又平整,进一步降低了揭取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