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攻陷东门的杜度加入了对车营的进攻。
两红旗加上镶白旗,三大旗像三条恶狼,围着车营疯狂撕咬。
三旗抽调上千名巴牙剌,在炮灰包衣的协助下,翻过车营,越过拦马沟据马,源源不断冲入车营。
短短一个时辰,戚金便损失两百多个长枪手,三百多个镋钯手。
关键时刻,隐藏在车营后面的佛朗机炮开炮,将巴牙剌密集盾阵打碎。
紧接着,火铳手射击,镋钯手长枪兵补刀,反死两百名巴牙剌。
巴牙剌终于抵挡不住,纷纷逃走。
戚金和三千残余浙兵,可以稍稍缓口气。
可是,作为这次袭击的先锋,镶白旗受损严重。
杜度感觉这个硬骨头比毛文龙还难啃,虽然毛文龙已经是他的噩梦。
于是他率正白旗返回南岸大营,难啃的骨头又交给了两红旗。
代善的牙被骨头崩坏了两颗,剩下的几颗也摇摇欲坠。
两红旗从昨晚攻打到今天凌晨。
战死两千五百真夷甲兵,包衣超过三千。
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却始终不能突破这个矮矮的车营。
代善想到了用火炮轰开车营。
沈阳城中的火炮都被大汗拖去轰击白杆兵。
再说,各旗现在都没有火药。
没有火药,火炮就不能用。
就只能拿勇士们去搏命。
这是代善第一次和正统的浙兵交手,阿敏还是镶蓝旗旗主时,曾说过,不可小视浙兵长枪手。
代善对这位无能旗主的告诫满不在乎。
现在,他付出了代价。
戚金忙于迎战,对北岸发生的战事并不清楚。
不过昨晚北岸发射的神火飞鸦,他是看到了的。
那玩意儿动静实在太大,想不注意都很难。
东门参战的后金兵也仰头望向天空,呆呆的看流星砸向两黄旗大阵。
神火飞鸦的发射爆炸引起了两红旗一阵小小的混乱。
这场混乱让车营中的浙兵稍稍缓了口气。
这大概是宣武将军奔赴浑河战场以来,给浙兵最大的支持。
在北岸那支骑兵击溃两黄旗的同时,这边两红旗也停止进攻,代善派人去北岸打探消息。
小主,
接着,戚金得知蒙古人的骑兵正追着两黄旗甲兵朝南岸杀来。
幸存的浙兵颇为振奋,因为,这是第一支看得见的援军。
浙兵援辽之前,兵部便向他们许诺,等他们抵达沈阳后,援军不断,粮草不断。
结果发现只有后金兵不断。
不断赶来攻打他们。
其他的不断,都没看见。
就在大家欣喜若狂以为援军终于到来时。
那支狂飙突进的骑兵被后金兵死死围住。
接着,戚金亲眼见证了最惨烈的一幕:
开原骑兵营和白杆兵奋力阻击过河的后金兵。
一列列骑兵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白杆兵在北岸被精锐巴牙剌围攻。
这场血战看得他这个浙兵老将都心惊胆战。
最终,浮桥北岸,巴牙剌的尸体堆积成山。
等到后半夜,刘招孙终于停止了反击。
后金兵也撤回到南岸。
北岸打的惨烈,浙兵车营更是血腥。
这支原本七千人的浙兵,经过两日鏖战,死伤过半,现在还能战的,只有堪堪不到三千人。
“刘招孙也败了,只有浙兵了。”
戚金叹了口气,锐利的目光重新汇聚,死死盯着前方车营缺口。
~~~~~~
一骑镶蓝旗哨马急急奔过浑河浮桥,在南岸被正黄旗巴牙剌拦住。
镶蓝旗哨马神色慌张,眼中充满对死亡的恐惧。
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物,长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拼命比划。
“让你们早些回援沈阳,你们只知道在路上抢东西!刘招孙已经溃逃,只剩一千残兵,你家主子抓到人没有?!”
“刘····刘招孙在。”
巴牙剌昨夜和白杆兵血战,杀气腾腾,听不耐烦,抡起马鞭就抽打这奴才。
他刚抬头,北岸山脊上出现一大片红色身影,无数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如蔓延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
正在等待刘招孙被擒的佟养性,也望见这漫山的鸳鸯战袄。
“说!镶蓝旗怎么了?你家主子呢?”
佟养性一把拉起那个胆战心惊的镶蓝旗哨马,扯着他的锁子甲,使劲摇晃。
哨马突然清醒过来,大声叫道:
“主子,主子让他们杀了,镶蓝旗完了!”
~~~~~~
后金汗大帐。
正红旗的戈士哈跪在努尔哈赤面前,旁边站着佟养性、范文程、杜度,以及几名贴身戈士哈。
那名跪在地上的正红旗戈士哈,脸上都是灰土,大声道:
“大汗!两红旗死了几千人!”
“南蛮子先用火器袭击勇士们,等火药用完了,又用长枪镋钯,凶得很!”
“两红旗死了三千多甲兵,好不容易攻破车营,南蛮子又结成盾阵,跟北岸白杆兵差不多,咱们没有火炮,只能围住他们,一时杀不光,”
“大汗!南蛮子只剩两千多人,两红旗的巴牙喇战死了,代善主子恳请大汗,派五百精锐巴牙剌增援两红旗。”
“昨夜就说要攻破浙兵车营,到现在还没攻下!”
努尔哈赤勃然大怒,他刚得知开远军击溃了镶蓝旗,刘招孙带着五六千兵马,马上就要渡河,这个时候,代善还敢过来求援。
“代善率正红旗镶红旗,两万多人马,还有那么多包衣,连六千多个南蛮子都打不赢,朕要他有何用?!”
努尔哈赤越说越觉得生气,耳边隐约又传来嗡嗡声。
黄台吉不在,这些贝勒一个比一个无能。
他忽然暴怒,指着那名戈士哈道:
“回去告诉代善,刘招孙说要灭我大金!沈阳城内也有叛逆蠢蠢欲动,朕现在没有多余兵马派给他!”
那戈士哈还要说话,努尔哈赤咆哮道:
“开原军要和浙兵汇合!两红旗若再攻不破车营,你们就死在东门!滚!”
戈士哈满脸惊恐,大汗很少像这样暴怒,他呆了片刻,连忙转身离开。
周围站立的汉臣和戈士哈头子都有些慌乱。
范文臣不停看向佟养性,给他使眼色。
佟养性装作没看见,向前一步道:
“大汗息怒,刘招孙不过五六千人。只要将其挡在北岸,不使渡河,他必死无疑!”
“正白旗下午便到,哨马来报,八贝勒伤势转好,亲率一万人马,到时南北夹击,一举扫灭开原军。”
努尔哈赤微微点头,情绪稍稍平复。
沈阳之战,到今日已是整整第三天,后金大军伤亡惨重,却没真正占据这座城。
先是白杆兵在北岸顽抗,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轮番围攻,围攻一日没有啃下盾阵,还白白消耗大量勇士性命。
然后是东门,毛文龙和他手下那群辽镇丘八,至少杀了镶白旗一千真夷甲兵和三千个包衣,气的杜度吐血。当初,丁碧告诉杜度,东门最好攻打。
虽然杜度最终攻克东门,可以毛文龙带着五百多辽兵逃走,不知道逃到了哪里,临走前还放了把火,把城门烧了。
估计现在已经投了刘招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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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毛文龙此人有仇必报,这次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以后肯定和大金不死不休。
日出前,科尔沁部不打招呼就撤走了。
他们昨晚被刘招孙杀了两千多人,大汗还要抽调蒙古骑手去攻打浙兵。
几位台吉一合计,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回草原去吧。
最麻烦的是,叶赫人也开始摇摆不定,叶赫部的尼雅哈、德尔格勒都无心再战。
大汗忙着镇魂和对付刘招孙,还没来得及收拾这支炮灰骑兵。
一夜之间,大金的盟友都没了,最后只剩下了八旗自己。
镶蓝旗被刘招孙数次击败,已经彻底废掉了。
正白旗从开原赶来,最早也是明日赶到沈阳。
现在凭借两黄旗镶白旗正蓝旗四旗,能够灭了刘招孙吗?
要知道,当初刘招孙在开原,曾和辽镇一起对抗过后金四大旗。
双方最后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
半年过去,开原战兵更强,还有了骑兵。
“四旗共有五万人马,足够碾碎他们,朕已派人通知黄台吉,让正白旗舍弃辎重,加速进军,提前赶来围歼明军!刘招孙这妖孽。”
努尔哈赤握着师婆送他的日月星辰镇魂瓶,冷冷道:
“到底还是逃不出朕的镇魂瓶!”
佟养性等人立即跪倒大呼后金大汗英明,佟养性想了一会儿,补充道:
“大汗,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叶赫,多给他们好处,奴才有个计策。”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