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东神情舒缓,终于可以顺点好消息:
“蓑衣卫每隔一月便能收到第五军、第六军、第九军发回的塘报,十月份,吴阿衡率水师在琉球南部海域和荷兰人又打了一仗,擒获红毛夷三十五人,袁知府询问,是否押回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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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用,就地砍头。”
刘招孙挥手打断章东汇报,起身走到城楼前。
“远水解不了近渴,占了这么大的地盘,就该想到有今天,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论是戚金还是乔一琦,文官武将都对能否守住京师表示担忧。
眼前这些新兵战力堪忧。
“森训导官!”
森悌跑到护国公身前,等待上官命令。
“把喇叭给本官,我要和我的士兵说话。”
森悌连忙递来一个纸糊的大喇叭,态度恭敬的站在护国公身旁。
眼前一张张稍显稚嫩的脸,让刘招孙感觉恍惚回到万历四十七年,回到他当年亲自训练纤夫的时光。
“近卫第十四军的兄弟们!我是开原军最高统帅刘招孙,你们中间,有很多人都见过我,认识我!我和你们一样,早上起得很早,跑操训练,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小兵做起。六年前,万历四十七年,建奴造反,在萨尔浒,明军四路大军,两路战败,一路逃了,我带着几千兄弟闯出条血路,所以将士们信我,推我为主。六年后,我成了护国公,成了护卫大明的人。”
几千战兵都仰起头,默默听护国公演讲。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和战兵一样,你们吃啥我吃啥,训练打仗,我冲在最前头,以前,我和你们一样,现在和你们一样,以后,还会和你们一样!浑河血战,我被建奴哨马砍中左肋,身中数箭,天可怜见,我没死,可是,我的家人,今天却死了!!”
战兵们昂起了头,很多人攥紧拳头,脸上青筋暴涨。
“我只想让事情变成他原来的那个样子,农民有地种,商人不卖国,官吏不吸血,皇帝好好干活儿,可是他们不肯,一个时辰前,我的夫人被他们毒死,若不是巡营来得早,也被他们害死了!”
刘招孙对着城楼下黑压压的人头大声喊叫,不知什么时候,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汩汩流淌。
他抹了把眼泪:
“他们!他们这群狗贼,现在还要来攻打京师,不仅要杀我刘招孙,还要杀你们,他们要夺回你们的田地,房屋,让你们回到从前,去运河拉纤,去曲阜当佃户,他们要霸占你们的女人,杀死你们的孩子,敲骨吮血,把你们榨干,你们,答不答应?!”
午门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几千人都睁大了眼睛,长大嘴巴,举起了拳头。
两千五百名新兵齐声呐喊:
不答应!
各营训导官和战兵代表领头大喊:
“守卫京师,杀光敌人!”
“守卫京师,杀光敌人!”
刘招孙挥手打断众人高呼,指着京城九门道:
“登上城楼!守住此城!”
工坊、商会,学堂,所有开原体系中的一份子,都加入到这场防御战中,他们的对手,不止是一个河间府总兵张春,正定府、顺天府,那些被抽调去陕西平定流贼的州县,趁着开原军不在,纷纷杀死或软禁护国公举荐去的将官,响应张春号召,加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靖难行动。
有明一代,由于财权兵权都被收归朝廷,地方州县实力孱弱,基本不会对朝廷构成威胁,所以几乎没有地方反叛的事例,不过,随着刘招孙这几年的各种操作,皇权岌岌可危,也失去了神秘性,大家对朝廷谈不上什么忠诚,很多人都起了歪心思。
更重要的是,小冰河气候下,北直各地受灾情况并不比陕西河南好多少,只是因为北直隶流民规模尚小,而且受朝廷镇压更强,所以明末北直隶各地民变才显得不那么突出。
眼下开原军被突然调走,各地州县紧绷的阀门突然一松,地方势力纷纷抬头。
为了不重蹈陕西覆辙,北直军头们能想到的,只有去京师撞撞大运了,即便不能攻占北京城,也能乘机抢上一笔钱,不用等着底下丘八们造反。
所以当开原军主力被陆续调走,张总兵发动勤王之后,大家便纷纷响应,都要为皇帝清除国贼。
刘招孙见到了金虞姬母女和杨青儿,金虞姬披上了鱼鳞甲,挎着张短梢弓。
杨青儿牵着两岁的刘雨霏,丫鬟锦儿和芍药照顾襁褓中的刘堪。
“夫君,你没事吧?”
杨青儿望着夫君遍布血污的脸庞,忧心匆匆。
“是别人的血。”
刘招孙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伸手在小女儿鼻子上捏了捏。
金虞姬走到夫君和女儿面前,刘招孙诧异道:
“让你护卫杨阁老父女,你们怎么都来了?”
“夫君,浑河发过誓的,你是霸王,我们至死不离。”
刘招孙轻轻搂住金虞姬,抬头望向四面滚滚而来的明军旌旗。
“好,我是霸王,你是虞姬,今日我们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