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可曾想过,”袁崇焕说,“并非我们摆布棋局,而是棋局摆布我们。”
“知府大人妙语连珠,本想和你大战三天三夜,没想到,半个时辰便终局·····”
袁崇焕尴尬一笑,不失礼节说:“齐军在汉东粮草无援,兵员匮乏,如同这弈局上的白子,已是困局,撤离只是早晚的事,只要本官还活着,便会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
说罢,他指了指棋盘边摆放的青色酒葫芦。“不知火山上的酒水?”
惠然抚须微笑:“像我这样的老怪物,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止是法力,更多的是小心谨慎,前几天刺杀齐国官吏,情非得已,只为促成今日弈局,望知府大人海涵。”
袁崇焕附和说:“如果幕府将军也能像您这样宅心仁厚,我们之间就不会兵戈之争。”
侍僧拿起紫色葫芦,朝四枚琥珀杯中斟酒。
宛若猛兽巢穴的大厅寂静无声,走廊外穿堂风轻轻拂过纱窗,窗帘如招魂幡飞舞。
没想到本官最后会死在倭国,岭南故人安好?袁崇焕望着小心谨慎的不知火妖僧,心中忐忑。
侍僧将第一杯酒给了知府大人,一杯给了师傅,拿着另外两杯回到自己座位,分给自己和师兄。
袁崇焕举杯一饮而尽,景德镇的三河泥釉面,给嘴唇带来粗糙冰凉的触感。
不知火山妖僧带来的酒,就像老和尚本人一样,又酸又涩,余味上头,仿佛他童年在东莞乡下贪玩时喝下的猫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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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样就将添入酒中的东西味道遮盖住了。
不知是因为毒药作用,还是因为自己的幻觉,袁崇焕眼前浮现出那些惨死的少女。
四百年来,那些少年的数量有几百个?几千个?还是上万?
一张张鲜活动人的脸,如奉行大人府邸庭院种植的樱花,绽放凋零枯萎。
袁崇焕百感交集,为了掩饰紧张,他当即口占一首:
一生事业总成空,
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
忠魂依旧守辽东。
惠然法师放下酒杯,击节赞道:“好诗!好诗!袁知府算是悟了,回去好好镇守辽东吧!”
袁崇焕等待着,惠然和他的徒弟一直没喝。
绝望笼罩袁崇焕全身。妖僧知道下毒的事情了?
付出如此重大的牺牲,还是让妖僧识破了?是赵率教背叛了大齐?
我应该拔出短铳,轰掉这怪物的脑袋吗?林宇都杀不死的人,我能杀死吗?
袁崇焕强忍着微笑起来,缓缓睁开了眼,估算自己得手的机会有多大,这时,惠然和他的徒弟们喝光了琥珀杯中的酒。
注:
1、介错:指在日本切腹仪式中为切腹者斩首,以使其更快死亡,免遭痛苦。这对于被托付执行介错的人来说,是一件相当光荣的事情。
2、眼,围棋术语。围棋中有本方几个连接在一起的棋子围住一个或两个空交叉点,则称该点为“眼”,也称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