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袁临侯没反应,钱谦益撕掉信封,将几张写满字迹的宣纸递过去,袁继咸瘫软在椅子上,没去接。
站在门口的那个主簿和张溥聊完,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信纸,当着众人面,展开大声读道:
“本朝立国,尽除暴虐,平流贼,灭东虏,除白莲,征倭国,伐罗刹……赫赫武功,震铄千古,万民感德,天命所归!朕欲与尔明和好,永享太平,故结徐州之盟,保苍生黎民,岂尔背盟弃义,杀我徐州之民,伤朕维和之心。
是故兴师伐罪。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军民者,非一人之军民,有德者主之。
自辽金元以来,由朔漠入主中国者,虽以有道伐无道,靡不弃奸而构衅,问罪以称兵。曾有以讨贼兴师,以救援奋义,逐我中国不共戴天之贼,报我先帝不瞑之仇(指朱由检被张春刺杀),雪耻除凶,高出千古,如大齐者乎?
郑森,郑逆芝龙之后也,盘踞东南,阴刺明帝;左逆良玉,其罪不容书。
前者,牛刀小试,稍以一偏师,灭郑逆于登州,歼左贼于江夏,而天下震动。
今率舰船车营兵马凡八十一万众,江汉为池,淮海为带,剑指江南,饮马闽越,直捣贼穴,痛歼海寇,为尔朝雪君父之仇,破釜沉舟,?贼不灭,誓不返撤!
所过州县州郡,有能弃明降齐,开诚纳款,即与爵禄,世守富贵。
小主,
如有抗拒不遵,?兵?到,玉石俱焚,尽行屠戮,有志之?,正于功名?业之秋,如有失信,将何以服天下乎?
义兵之来,为尔等复君?仇,?敌百姓也。
今所诛者,惟郑森、左良玉、朱常瀛耳。官来归者,复其官,民来归者,复其业。必不尔害。
朕素闻九江总督袁临侯,洁己自修,与人不苟,以方叔、召如虎之才,矢岳飞、韩世忠之志,建剿战、扫荡之功于国势溃败不可收拾之日。为人臣者,死绥裹革,亦固其所,何有惧哉!
然今明廷暗弱,临侯困守江州,以残兵据王师,蚍蜉大树,以卵击石,虽有张巡田单之志,而无明皇武帝之主。
今内外交困,南京自坏长城,为敌复仇,以快群小一日之意见,而与之俱尽,竟诬九江谋反,古今冤狱虽多,语其关系之重大,殆未有袁督师若者也······朕为袁公不值。
昔管仲射桓公中钩,桓公用为仲父,以成霸业。临侯若率江右之众来归,保全黎民,则先帝国雠可报,身家可保,世世子孙,长享富贵,唯临侯三思。”
洋洋洒洒一篇檄文读完,再看袁继咸,已是满脸泪痕。
钱谦益趁热打铁,俯身上前,低声道:
“临侯兄,你看这满篇都是肺腑之言啊,吾皇用心之深,你应当知道。实不相瞒,如今大齐改弦更张,以长江为界,南北制度法令各不相同,江南仍承袭明制,一言以蔽之,为“一国两制”,你若归降,其实只是换了个名头而已,不妨碍临侯兄为天下开太平!”
见袁继咸已有些犹豫,钱谦益继续道:
“临侯兄,你可知徐州之盟否?”
袁继咸疑惑的点点头。
“大齐已经两年没收到南明的岁币啦!那都是太上皇的钱!你说你食君禄,为君死,我且问你,你的俸禄是从哪里来的?是否可以这样想,那**臣给你发的俸禄,其实原本就属于我们太上皇·····”
袁继咸无语。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和他坚守的九江,已经没有任何继续顽抗的理由个可能。
主簿和亲兵跪下乞求道:“督师,降了吧,这朱明有什么值得守的!我们在前边流血,阮大铖宋应星在南京享乐,朝廷不救我们便罢了,还要置我们于死地,降了大齐,给九江百姓一条活路吧!”
袁继咸闭上眼睛,咬了咬牙,跪下来伸手接过刘招孙给他的信。
“罪臣袁继咸愿率九江军民,归顺大齐,为王前驱,收复江右(江西),乞太上皇宽恕,勿伤我江右百姓!”
钱谦益大喜过望,连忙扶起旧友,扬天大笑道:
“哈哈哈!吾皇有临侯,江右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