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测量者:无罪辩护 OR5-EP4:戡乱(5)(1 / 2)

OR5-EP4:戡乱(5)

“……原来如此。这么说,我先前的预估存在一定的偏差。”麦克尼尔决定在进入这处位于西婆罗洲的废弃城镇之前从伯顿那里获取必要的情报,而伯顿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没有让他失望,“咱们原先都认为这些前往日本从事危险工作的人员是被【兰芳赤子】或钟复明手下的其他组织绑架的,却忽视了生活在贫困中的东盟公民会为了一点渺茫的改善生活的希望而自愿奔赴险境的可能性。”

“最显而易见的事情反而成为了我们最难猜测出的答案。”画面另一头的伯顿从桌子上拿起了一罐咖啡,在那之前他首先把嘴里叼着的电子烟拿了下来,灰白色的烟雾立刻从他的口中飞出并环绕着他的头颅,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光环。即便是并未亲身接触,迈克尔·麦克尼尔也几乎能够闻到刺鼻的烟味,好在他不是和伯顿面对面聊天,没必要就这一问题和伯顿继续纠缠。

诚然,伯顿这个人有时候让麦克尼尔很不放心,但那绝对不会是正需要他起到作用的时候。满意地准备结束通话的麦克尼尔等待着伯顿把审讯结果和调查报告发送给他,然后他再打起精神去应付今天必须面对的对手。不过,就在他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伯顿的神情时,身经百战的战士敏锐地从伯顿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一丝异常。这种异常的神色出现在别人身上,或许说明不了任何事;但只要出现在伯顿身上,麦克尼尔几乎能够立即猜出伯顿最近的生活状况。

“伯顿,看起来你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麦克尼尔坐在路旁的碎石堆上,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盘旋在半空中的侦察无人机能够帮助他看清地面上的概况,而那些隐藏在角落中伺机发动致命一击的敌人则需要他自己用心地寻找出来,“告诉我,你最近又新找了几个女人?”

彼得·伯顿的脸色顿时变得窘迫起来,他局促不安地张望着,确定自己的办公室和麦克尼尔那一头的附近也没有其他听众,才小声地对麦克尼尔说了些什么。听到了伯顿的描述和辩解后,麦克尼尔并无责怪伯顿的念头,他早就放弃了让伯顿在这方面听从建议的想法。指望着伯顿【弃恶从善】,还不如盼望着他们明天就能把钟复明集团从东盟的土地上铲除。

“……伯顿,这一次你成功地在没有引起敌人警惕的情况下帮我查明了那些被拐卖到日本的东盟公民的真实生活状况,可你应该铭记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尽量不要把自己和别人扯上更多关系这条规律。”迈克尔·麦克尼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口香糖,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一不小心把放口香糖的盒子和放巧克力的盒子弄混了,“呸……而且,跟你有关系的女人们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我们的调查对象,只要她们当中有一个人因此而和你产生纠纷,对我们的影响都会是致命的。”

好在自知理亏的彼得·伯顿没有反驳,上一次迪迪埃·博尚在胡坦班达遭遇敌人刺杀时他却在夜店狂欢,自那以后伯顿的心中便结下了不小的心结。连起初责怪他的麦克尼尔都在事后道歉了,而伯顿自己仍隐约为此感到愧疚。终于,他找到了另一种说服自己继续寻欢作乐的方式:用经验和事实证明这些无伤大雅的娱乐活动不会危及他们的事业。

“这就是你不擅长的工作了。”伯顿洋洋得意地解释着,“我在中东地区执行潜伏任务的时候,会把和各种各样的女人之间建立各种程度的关系作为一种常用的策略……既有利益也有情感的关系是最稳固的,如果只有其中一种,那这种关系随时就会断开。相信我,只要我再花点钱,去麻醉她们的认知或是说服她们闭嘴,这些女人就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威胁。”

“好吧,你是这方面的专家。”麦克尼尔无奈地笑了笑,“要是你自己能把握好维持关系的程度,我就不打扰你了……但是要记得爱护身体啊。”

伯顿的自信或许总有一天会让他吃苦头,麦克尼尔心怀恶意地想着。他无权干涉别人的生活,即便是这生活和他们的任务存在冲突时也一样。维持团队的凝聚力是必要的,每个人都在这场漫长的冒险中持有不同的理念、不同的目标,麦克尼尔所能做的只是说服大家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而不能过多地指导别人的工作。他可以凭借资历和名声去压制其他人,而这种力量在地位比他更高的人面前毫无意义。正是由于看清了这一点,迪迪埃·博尚才象征性地朝麦克尼尔的领导地位发出了挑战。

那么,麦克尼尔不介意把一些繁琐的工作交给对方,以实现权力和责任的脱钩。

他结束了通话,搜索了伯顿提供的文件中的一些关键词,对伯顿所说的情况有了更清晰的了解。随后,迈克尔·麦克尼尔将放在混凝土块上的背包拎起来,又向着这座废弃的城镇深处继续探索。他经历过人类在最艰难的时代中将近八十年的岁月,目睹过无数城市的兴起和衰亡,没有哪一座城市消亡的理由能够逃得过他的估测。生存境遇的艰难总会让更多人选择离开,加剧了情况的恶化。

无人机的扫描结果是不会骗人的。麦克尼尔从凹凸不平的一条半塌陷的街道上绕过十字路口、进入了一座旧日的商场。像这样的大型商场倒闭的时刻,往往标志着一个地区可预期的漫长衰退。

商场一楼大厅左侧的一座儿童滑梯旁,站着一个体型堪称人形坦克的白人青年男子。跟这人比起来,彼得·伯顿也得甘拜下风,尽管嘴上不认输的伯顿可能会希望通过实战较量来分出双方之间的高下。

“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彼得洛夫?”

“我最近不接新的任务,请回吧。”名字更像是俄罗斯人的白人男子冲着麦克尼尔摇了摇头,不耐烦地挥着右手,示意麦克尼尔赶快离开。

似乎是已经确认了麦克尼尔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后面的走廊中又走出了几名正在搬运货箱的白人男子。仅从他们的长相上来看,麦克尼尔没有理由因彼得洛夫的姓名而推断其他人都是俄罗斯人。像这些人一样不是居住在繁华拥挤的城市而是自食其力地集结于被抛弃的旧城市中的东盟公民,也不在少数,但更多的人只是为了便于从事犯罪活动、逃离东盟的监管。最夸张的案例恰好位于新加坡和胡坦班达北方,那里有几座挤满了自由南洋联军武装人员的废弃城镇。

名叫彼得洛夫的俄罗斯人和后面的同伴聊了几句,转回头继续做他手边的工作。他在布满灰尘的儿童滑梯附近放了一个工作台,也许是用来修复他们平时使用的枪械。看他那专心致志的模样,麦克尼尔一度有些不忍心打扰对方的兴致了。

“请回吧,我们不欢迎喜欢随便打扰我们的顾客。”彼得洛夫见麦克尼尔还没离开,重复了一句。

“彼得洛夫先生,【王鱼】是谁?”

人形坦克一般的壮汉缓缓地从工作台上抬起头,摘下那能够在保护眼睛的同时对一部分视野进行区域放大的护目镜,一只手伸向工作台上一把沾着机油的步枪。

“……你从哪知道的?”他瞪着麦克尼尔,夏日酷热的旋风从破损的窗户中吹进了大厅。

“我以为您会装作不知情。”麦克尼尔挤出了一个笑容。

“否认没有意义,你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你已经有了答案。但凡带着自己的答案来我这里的人,没有哪个会因为我随便说几句话而改变自己的观点。”彼得洛夫闭上了眼睛,“我可以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然后用战斗解决问题。但是,我得考虑我的信誉……干出了这种事,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找我谈生意了。”

“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麦克尼尔把背包放在一旁,搬来旁边的一把椅子,不顾周围其他人的怪异目光,犹如毫无防备地同彼得洛夫交谈起来,“有个看起来很顽强实则软弱的家伙把这个词告诉了我,并坚称他只知道其名字而不知道其真实含义。幸运的是,他还同时供出了您的姓名和现居地。”

麦克尼尔的心情平静得很,他没有多余的紧张,在他确认对方没有理由产生敌意时,纵使对手的压迫感再强,他也不会为之动容。况且,他有理由认为,假如他在步入这座废弃城镇并找到彼得洛夫问话的过程中表现出片刻的犹豫和胆怯,彼得洛夫就会毫不迟疑地抡起工作台上的铁锤把他的脑袋当场开瓢。

“谁?”

“一个不值得我记住名字的人,我在文莱的一处废弃建筑群之中抓到了他和他那些穿着青色制服的同伙。当然,我可以多告诉您一件事:他们在文莱的那处据点,也是他们的另一群同伙供出来的。如果您寄希望于他们的纪律性和严格保密能够给您减少损失,还是趁早打消这心思吧。”

一楼大厅中忙碌着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些穿着防弹背心和迷彩服的武装人员,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麦克尼尔。就在麦克尼尔和彼得洛夫聊天时,有几名武装人员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商场2楼的隐蔽角落,等待着其他同伴的行动。生活在东盟的土地上,无论是土生土长的东盟公民还是流亡到此地的外国难民,都该把求生当做是必须学会的头等大事。

彼得洛夫停下手边的工作,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支烟,隔着烟雾对麦克尼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