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县境内,有金奇、毛甘两位酋长,累计也有部民两三万户。不过歙县与我鄱阳县,毕竟隔着林历山,山道险峻,往来较少,过节也少一些。”
厉安口中提到的“林历山”,就是后世安徽黄山的一部分,地势险要,是浙赣之间的地理边界和分水岭。
鄱水就源于林历山西麓,最终注入鄱阳湖。而浙江源于林历山东麓,最后从杭州湾注入东海。
只不过,如今林历山地区整个都属于丹阳郡,包括东麓的浙江源头,而不属于会稽郡。
这和后世的安徽、浙江地理划界是有区别的。
庞统听厉安描述了黟、歙二县的主要山越部族派系,以及他们的恩怨过节后,脑中稍一盘算,一条替补计策就冒了出来。
虽然诸葛瑾一开始交代的计策用不了,但是稍微修补调整一下,还是可以的。
庞统便敲打道:“既是如此,我要你们乐安部再做一件事情:你们要放出风去,只说你们是以武力威慑,要夺取乐安铜矿,与官府稍有冲突后,官府软弱不武,欲息事宁人,才跟你们部族谈妥了五五分成。
另外,还要强调一点,那就是你们部族从铜矿中获取巨利后,就会问官府重金购买铁器刀枪、更新兵器,以备跟周边其他有仇的部族争夺——做成这件事,我就可以请示诸葛校尉,把乐安铜矿的开采,一直包给你们的族人来做。”
厉安头脑耿直,表示回去就传达庞统的意思。
而庞统这边,也还需要请示诸葛瑾。
后续四五天里,双方密集磋商,终于达成了一致。
……
四月十九,庞统把最终的计划整理好后,正式给诸葛瑾汇报:
“校尉,我军一开始设想的勾引本地山越部族铤而走险的计划,似乎出了点意外。
本地部族因为有不少人亲眼见到了你点铁成金的‘仙术’,对你过于敬畏惧怕,丝毫不敢反抗。只想恳求一直为你效力、挖矿修路,赚点辛苦钱就满足了。
所以我临时调整了一下方略,指使乐安部故意散播我们软弱、易于被人胁迫的假消息,还让他们如此如此……”
诸葛瑾这几天原本在忙别的,他要执掌豫章郡北部的一切事务,还是很忙的,也没过问用计的过程细节。
听了这个改良版汇报后,他内心颇为欣慰,看来庞统的随机应变之能确实不错,遇到点小问题知道自己变通、创造条件。
诸葛瑾最终拍板:“那便如此施为吧,告诫他们不要起异心,好好为我做事,我自然会对愿意归附王化的山越人一视同仁。”
庞统很有信心地说:“这点尽管放心,我已经深入查访了解过了,乐安部的山越部民,最近几乎都在传说你有仙术,没人敢起异心,他们都以能为你做事为荣。”
诸葛瑾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古人还是缺少文化常识,一点化学反应就视为神迹仙术,看来以后自己演技要稍微收着点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反正无论是靠武力打服,还是用其他能力折服、吓服,能让人归顺王化就是好的。
就算还是需要稍稍用兵,但用兵后的笼络,肯定也会容易些。
于是他就吩咐庞统立刻执行,细节就不必再汇报了。
……
又两三日后,鄱阳县正北方的黟县,以及东北方的歙县,果然出现了更大的躁动。
鄱阳县乐安部地界上找到了超级大铜矿,还有点铁成金的神水,种种奇闻终于扩散到了当地,随之而来的还有“乐安部即将实力暴涨,很快会找有过节的部族寻仇”的风声。
黟县最强部族、拥有两万多户的陈仆,果然第一个坐不住了,找到同县的另一部首领祖山,开始合计预防性扑灭乐安部。
祖山一开始有些犹豫,跟陈仆讨价还价:“乐安厉家实力虽然不如我们,但听说铜矿是那个最近在豫章颇有威名的诸葛校尉派人找到的,我们攻打乐安部的领地,若是招来豫章官军反扑,又当如何?”
陈仆满不在乎道:“我早就打听过了,那诸葛家正忙着追捕其他笮融残部、肃清地方呢。那些汉人,最擅长先打汉人之间的内战,然后才会想得到跟我们山越动手。
眼下实在是机不可失,听说诸葛家连乐安部的威胁都服软了,我们去了,他们更不敢乱来,说不定还感谢我们‘驱虎吞狼’——听不懂了吧?这是汉人的一个成语,我刚学来的,就是让一个更厉害的强敌去把弱敌灭了。”
在陈仆的忽悠之下,祖山也觉得机会难得,利益巨大。
但他又怕自己两家吃不下这块肥肉,将来又被其他人背后捅刀,所以坚持希望陈仆再去拉一些盟友,比如隔壁歙县的两大部族。
陈仆一开始没打算拉人,但祖山却提醒他:“若是这铜山真有如此巨利,你能吃得下?如若你和乐安部,以及汉人官府,打得两败俱伤,好不容易吃下了,然后歙县的人跟你一样想法,将来也眼红,你又如何应对?”
陈仆听了后,觉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这种事情,不能留别的邻居坐山观虎斗,否则将来肯定会分赃不匀再起争端。
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出多少力占多少好处。大不了那些部族不肯出大力,那就给他们各自分一成将来的铜矿利益。
一番拉扯后,歙县两大部族也被拉进了这个局,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和乐安部之间毕竟隔着一座林历山,势力难以渗透过去,未来肯定是陈仆吃最大头。
他们也就只答应各自先出兵一两千人,跟随陈仆以壮声势。事成之后,他们也只要在铜矿里占一成利即可。如果陈仆进攻不顺利,他们自然会再添兵助战。
黟、歙二县的四大山越部族谈妥后,很快就对鄱阳县乐安部发起了攻势——整个过程也没请示作为丹阳山越共主的祖郎,完全是这两县的部族自作主张。
陈仆带着本部主力先行,只用了两天,就把厉升、厉安父子打退。
乐安部战力不济,根本守不住铜矿,刚刚才开采不到一个月的大铜矿,就顺利落入了陈仆之手。
陈仆见了矿洞内那几千上万斤赤铜,以及挖掘出来、数以十万斤计的矿石,还有那溶洞中看似满山满壁的黄铜矿石,简直大喜过望。
“没想到这乐安河山沟深谷之中,竟还藏着这么大的铜矿!我等真是身在宝山,祖祖辈辈数百年而不知!早知道有这么大矿,还用受这些年穷么?直接自己铸铜钱,都能富可敌国了!”
然而,也没等他夺取铜矿山后高兴满一天,第二天一清早,陈仆就接到属下急报。
“大王,不好了!汉人官府派兵来追剿我们了!前天一早,汉军就从鄱阳县城开拔了,逆流鄱水而上,今早已经折入乐安河,逆流而上两天就能到这!”
陈仆听了,顿时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不可能!怎么会前天一早就从鄱阳县城出击的?前天一早我还没打乐安部呢,他们连铜矿都还没被抢,怎么会反击?”
那山越斥候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实话实说:“俺也不知道,但他们真是前天就开拔了,俺跋山涉水抢在他们前面回来急报的。肯定是官军在我们动手之前,就已经开拔了!”
话说到这份上,陈仆要是还不明白,那他这脑子就纯属猪脑了。
陈仆不由咬牙切齿道:“卑鄙的汉人!他们肯定是早就想找借口打我们黟县各部的主意了!那带兵汉将是什么旗号?”
山越斥候:“折冲校尉关羽!”
陈仆:“……”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