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张申氏横了张杨氏一眼:
“先给你记着,以后再找你算账。”
片刻,刘二女回转,只见张申氏拉着院中领头伺候的婆子正说话。
“咱们都相处了小半天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婆子忙摆手:
“可不敢当,可不敢当,贵人言重了。老奴母家姓牛,大家都叫我牛婆子。”
张申氏不动声色的递了一个红包,一脸的和善:
“那我叫你牛妈妈。”
随即,她步入正题:
“你也看到了,我们初来乍到,府里什么情况都不知晓,是以还得劳烦你们这些老人多多指教一番才好。”
牛婆子婆子不动声色捏捏手里的荷包,凭感觉就知道里面装的不少。
这东西好些时候没见到过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按理说此时的她便是看在这好处的份上也应该有问必答,才对的起人家这一片心。
牛婆子相信,不光她自个,便是老搭档马婆子,甚至那两个进府没几日的小丫头在这儿,也不外如是。
毕竟,一来钱帛动人心。
二来,也是形势比人强。
——打前朝起,她和马婆子就在这府里当奴才,那时两人还年轻,赏银虽然比不上主子跟前的贴身心腹们,但也不算特别少。
因此,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还滋润。
谁料世事难料,前朝那么快覆没了呢。
她们这些旧人虽然侥幸逃过一劫,没跟着主家被砍头,或者被拉走发买了,可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
一月前,好不容易府里有了新的主子住进来,她们总算有了盼头,可人家带着心腹自己人,哪儿会重用她们这些旧人累赘?
她无夫无子,亲人也皆尽没了,孤身一人在这伯府,那真是活一天赚一天,只要有饭吃有地儿住其他的怎么都行。
可其他人呢?
别说两个小丫头是外面买来的。话说透了,谁还不是爹娘生养的?
就是林婆子,身后也有一大堆家人要拉拔呢。
话扯远了,再说回来。
别看他们这样的下人在府里就如那野花野草一般不起眼,可也正因为自身低贱,那更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不然说不定一时大意就容易犯了大忌,进而搭上了身家性命。
要不是实在没法子,谁不想活个天长地久?
所以,思及府里对眼前这群人的态度,要不要说,说多少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稍稍寻思了一下,她便回道:
“咱们靖南伯府刚开府个把月,前朝的时候这儿是西山候府,后来就闲置下来了……
伯爷被封爵后,因为伯爷远在千里之外,圣人格外开恩,发话让老太太便领着一干内眷先住进来了。
这其中,老太太住在西边的寿春堂,齐氏夫人住在正德堂,姜氏夫人住在善全舍,大少爷住在厚真院,大小姐住在馨苑,二少爷住在……”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张杨氏便迫不及待的抢先开口:
“那贵英呢?俺闺女住在哪儿?”
牛婆子起先不明所以,见张杨氏气急败坏的再三追问,张申氏反而没阻止,她思量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一点消息:
“倒是恍惚听说有这么个人,不过已经出嫁了,那都是没搬到伯府以前的事儿。
几位贵人也看出来了,老奴就是个粗使婆子,这等消息也没人会跟老奴说,我这还是从前去大厨房帮忙时听旁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眼看张杨氏不满意,非得追问出个确切答案,张申氏忙让刘二女她们拦住她:
“行了,都已经到这儿了,不急在一时。”
说话间,瞧见张家善领着男人们进来了,张知劲和几个同辈兄弟以及马婆子两个小丫头还分别提着食盒,又道:
“先吃饭!都不饿?”
牛婆子立刻有眼色的去帮忙搬桌椅摆饭菜。
然后,一行人便按男女分了两桌,吃了顿迟来的晚饭。
饭毕,打发了牛婆子等人下去,张家人商量了多半个时辰,瞅瞅时辰不早,便各自散了,自回房歇息不提。
次日,等刘二女一干人吃过早饭,这回没有人看人下菜碟,反而来了个大丫头领着三家人一同前往寿春堂拜见张郑氏。
别看同在一府之内,可一个在伯府的东南边,一个在伯府的西面,直走都要穿过半个伯府,更别说因为各种原因时不时还要东柺西绕的。
总之,路挺远的。
幸亏三家人一年到头大多都在地里干活,吃苦受累惯了,如今只不过多走几步路而已,倒是真没人叫苦。
而且,毕竟身处伯府,一路上那景致那建筑都不是一群乡下之人平时所能瞧见的,如今能趁机观景观色岂不美哉?
当下,来到寿春堂。
这是座五进的大院子。
村里人一家十几二十口人顶天了也不过住上它一进大小,就这建的还不如它十分之一繁华,倒这里却不过是张郑氏一个人住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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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才搬过来不久,各处都是崭新的。
此时虽是冬日,但院子里立着的、来来去去的下人却不少,又有那假花真花一通混摆,倒把院子称得处处花团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