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潜愤恨地踹了一下脚下炮仗残渣,骂了一句脏话。
沈承聿直接躬身,掀开了帘子,伸出手道:“可伤到了?给我瞧瞧。”
他的额头上也挂着一层薄汗,显然是慌了。宋明珂看着背着光,朝着自己伸出手的男子,轻声道:“我没事。”
她握住了沈承聿有些颤抖的指尖。
沈承聿道:“还能出来吗?我们一道骑马过去。”
“这怎么行呢,不合规矩。”
沈承聿用另一只手,扶着门框,道:“入了我安北侯府,你就是规矩,无人可置喙。”
宋明珂轻笑了一声。
她放开了沈承聿的手,动作优雅地将落在一旁的红盖头,重新戴好。宋明珂端坐在轿中,冷声道:“杨潜。”
杨潜立刻应了。
“叫人,抬轿!”
杨潜站在轿子外头,掐着腰,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我真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只哨子,当即吹响了。哨子的声音十分独特,穿过云层,竟如凤唳一般清亮。
就在此时,不过十多息之间,百姓们都跑光了的长街之上,逐渐汇聚出了二百多号的布衣人,这些人看似十分普通,扔在人堆里头都不会惹得人多看几眼,而谁都不会知道,这些潜在百姓中的不起眼的人,就是占据了飞花卫势力大半的暗卫。
杨潜吹响的,是十二都统紧急集合的哨令。不到一会,在京城中的能出动的都统,就全都到齐了。
而到了现场的都统们,全都懵了——
这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瓜果和炮仗的残渣,地上的嫁妆就那么放着,红色的绸子都已经被染脏了。
这哪里是什么大婚?
说是这街上刚刚打了仗也一点都不为过吧?
杨潜知道,再耽误下去,这亲也成不了了,于是他当即道:“所有的暗卫,去后头抬嫁妆!都统跟着老子,抬轿!”
杨潜都这么说了,都统们也都没有废话,连看起来最为柔弱的霓裳都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
杨潜站在最前头,扛着轿子,喝道:“起!”
大红色的花轿,便再一次平稳地升了起来。
沈承聿已经重新坐在了马上。因为被沈承聿喝住了,所以锣鼓队的人也没跑成。沈家有几个下人拿不定了主意,便有人上前道:“大人,还继续吗?”
沈承聿道:“继续。”
“嗳,好嘞!奏乐奏乐,快别愣着了!!”
于是,茫然的锣鼓队便捡起了他们手中的家务事,在沈家众人的催促声中,再次吹奏起了欢快的乐曲。
飞花卫的都统们,簇拥着这一顶花轿,脚步稳重地向前行进。这一次,没有人再能阻拦他们的脚步。
正如那日,捉拿秦敬之时,万千星子追拱而随,端坐在轿辇上的少女,若皎皎明月一般,那般华贵,让人不敢逼视。
就算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就算在艰难险阻的火海之中。
他们也要护着这个人,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