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吴州地界。
窦驰再次醒来时,听到外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马车停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靠在他身边的伍翠翠。
“翠翠,咱们好像到了。”
伍翠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喉咙干哑得发疼。
窦驰贴心地递来了水。
喝了水,伍翠翠抱着自己的手臂,红了眼睛。
“窦驰……”
她这段时日过得不好。
就算到了京城,住在长公主安排的地方,她心中也是不安的,总能梦到那些血腥的场景。
还有那些挣扎着的人们,一个个地死在她眼前。
窦驰摸摸她的头发。
“好了,都过去了。咱们相信长公主。”
伍翠翠擦掉眼泪,轻轻地点点头。
窦驰微微一笑。
他们下了马车,跟在徐向哲等人的后头。
徐向哲从进了城开始,脸色就黑得像是锅底。
这还是吴州吗?
那个风景优美、鱼米丰饶的水乡?
那个到处都是小河流水,游船满处,总能听到船娘甜美的曲声的地方?
可现在如何?
遍地都是淤泥,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们。他们衣不蔽体,眼神呆滞,有的只能趴在地上靠着房檐滴下来的水活命。
原本用来容纳小船的河沟,却浑黑如墨,里头飘着各种动物的骨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
死寂。
一片死寂。
徐向哲已经见到过类似的场面,饶是如此,他的心中依然充着怒火。
他没有废话,直接带着霍难到了衙门,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衙门空了,梁实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跑了。
追杀这种事自然是飞花卫最擅长。调查了梁实逃跑的方向,霍难当即叫手下的人去追。
徐向哲则是留了下来,暂时安抚吴州的百姓。
不到两天,霍难的手下就把人给追回来了。
同样给抓回来的,还有和梁实一起作奸犯科的官员。
他们听说京城来了人,抱头鼠窜,以为逃之夭夭就万事大吉,有的甚至还妄图逃出大渊的国土,投奔边疆的部落小国。
落到了飞花卫手里,哪里能让他们如愿。
梁实等人被示众这一天,吴州下起了大雨。
平日的吴州,多是朦胧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像是织女手中的细线,落在人身上都酥酥麻麻的。
但今日这滔天的雨势,仿佛是要把人给生吞了似的。
梁实等人就被绑在菜场门口,百姓们撑着伞穿着蓑衣,冷眼围观。
这一天终于是到来了。
他们也终于不必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噼里啪啦。
雨点打在油纸伞上,急促又焦躁。
徐向哲坐在伞下,冷冷地问: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些平日里张牙舞爪,在平头百姓跟前作威作福的人,此刻却哭得如丧考妣,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徐大人明鉴呐!”
“徐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呀!”
“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了!”
他们的哭声被雨点吞下。
唯有最中间的梁实一言不发。
但他的神情却是坦然的。
徐向哲问他:“事到如今,你仍然不知悔改吗?”
梁实哈哈大笑,然后道:“徐大人,本官做过的事情,本官从不会后悔。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这些人,没法将我从这个位置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