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卫地牢。
地牢中安静得连水滴都有回声。冷漠的飞花卫们举着火把守在牢门口,葳蕤的火光倒映在湿而光滑的墙面上,若幽幽鬼影,阴森诡谲。
花辞没有随着飞花卫出门,作为地牢的管事人,除非有什么大事,不然他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他带来了一个稀客。
顾霏霏规规矩矩地跟在花辞的身后,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地牢中的犯人大多都是凶恶之徒,也鲜少见到这样清秀干净的姑娘,于是他们便死死地盯着顾霏霏,恶意简直要顺着铁栅栏飞出来了。
“诶、嘿嘿……”
“真水灵的小娘们。”
有人恶笑低语。
顾霏霏背后汗毛立起,转头却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这人贴着铁栅栏,露出了一口崎岖的黄牙:“小娘们,等老子出去,弄死你。”
顾霏霏忍住恶心,不去看。
花辞脚步一顿,幽幽地瞥了一眼,下一息那恶徒的手背就被一把刀穿透,鲜血窜了老高。
拿着刀的飞花卫面无表情地将刀子转了转,他的血肉被刀刃一通乱搅,发出了难言的声音。
“哇啊——”
这恶徒疼得直叫,回音碰撞梭巡,在牢房中到处穿行。
花辞抱歉道:“对、对不住,顾姑娘,这……这儿的人,就、就这样。”
顾霏霏低头道:“没事的,没事。”
她心道,也不知道是牢里关押的人更凶恶一些,还是飞花卫更凶恶一些。
花辞停下脚步,道:“到,到了,顾姑娘。我、我就在前头,你若、若是有吩……呃,吩咐,就、就就就……”
顾霏霏贴心道:“我会叫您的。”
花辞会心一笑。
出于对顾霏霏的尊重,花辞离开了,不过倒是有两个飞花卫在一边,算是看着她,也算是看着牢里的人了。
顾霏霏面前的牢狱中关着的,正是她的母亲。
顾母本蜷缩在一边,面容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见到顾霏霏的那一刻,她涣散的眼神瞬间清明。
她尖叫道:“小贱人,小贱人,谁让你来的,谁!”
顾母行迹疯魔,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谁,是谁让你来的!”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顾霏霏垂下手,用袖子遮住了颤抖的指尖。
她俯下身,将食盒放在地上。然而刚一停顿,顾母尖锐的指甲掠着疾风伸了过来,险些戳到顾霏霏的眼。
顾霏霏身后的飞花卫拽了她一下,才让她免于意外。
顾霏霏低声道了声多谢。
顾母却怨毒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
顾霏霏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淡然地将粥点从食盒里拿了出来——这些都是府里的下人做的,她自己并不知道顾母爱吃什么,毕竟她几乎从来不与自己一道用餐。
顾母把贴栅栏敲得邦邦响。
“还我儿子,你这小畜生!”
顾霏霏道:“你的儿子死了。”
顾母一愣。
“他死了,因为他做了坏事,被安北侯责罚,死了。这是他活该。”
顾母大叫了起来,伸出手就要拽顾霏霏的头发。顾霏霏有了防范,仰头躲了过去,目光中含着讥诮。
见平日里最注重外貌的顾母成了这个样子,顾霏霏的心中有爱恨交织的苦,有不忍直视的怜,却也生出了一丝极淡的快意。
她是父母口中的不孝女,是用来拉拢安北侯家的工具,从前种种,哪怕是一丁点被施舍的自由,也是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