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微臣相信您。”
张霖抬头,直视着迟允的眼睛道:“大人,陛下也许……命不久矣。”
迟允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张霖,你放肆。”
张霖迅速低下了头,身子颤抖如筛糠。迟允一直睨着他,瞧他这害怕的样子不似作假,扎在心中的疑虑也动摇了两分。
“陛下怎么会命不久矣?莫不是你们这些太医存了些旁的心思。”
“微臣万万不敢呐!”
张霖皱着一张脸道:“大人,陛下他身子中的寒毒已经积累了将近二十年,当太医院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尤其是陛下还十分勤勉,不肯好好歇息,这状况,只会越来越重啊!”
“就算我太医院拼尽所有人的医术……陛下也……”
迟允的声音冷了下来。
“也如何?”
“也撑不过五年。”
迟允猛然转身,踢倒了一个花盆,花盆碎裂,泥土与落花碾了一地。
张霖趁着他看不见,偷偷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过了十多息,迟允才低沉地重复了一句。
“五年。”
张霖没接话。
迟允闭上眼,捏捏眉心,似乎是在消化这个沉痛的事实。半晌他放下手道:“陛下他自己知道么?”
张霖苦笑道:“不知道。但大人,恕微臣直言,自个儿的身子是什么样的,病人自己是最清楚的。陛下他其实也早都察觉到了,但依然在硬撑。”
迟允“嗯”了一声。
所以才会那样快地推着宋景辰监国。看得出来,宋倾岚确实是急切了。
他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掌,对张霖低声道:“张太医。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希望不要有第三个人知晓。在这之后,我要你太医院尽全力医治陛下。”
“敢有半点疏忽,我绝饶不了你们。”
张霖行礼道:“请大人放心!”
“你还要回去为陛下开药,先回去吧。”
“是,大人。”
张霖转身,逃也似的背着药箱离开了御花园。御花园虽然没什么人把守,但宫人还是在的,两个小宫女瞧见迟允的脚旁摊着一堆碎片与泥土,赶忙跑了过来给迟允见礼。
迟允低头,往旁边挪动了几步,道:“不小心踢坏了,叫宫人来搬一盆新的来吧。”
两个小宫女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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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生辰将至。
当今太后做什么事都十分节俭,唯独过生辰这一事,宋倾岚从来不马虎。再加上宫中最近要添新人了,算是喜上加喜,所以宋倾岚下令,太后这个生辰必须要好好操办。
整个皇宫都捯饬了起来。
太后不喜欢喧闹,所以只有慈宁宫内外是安安静静的。
外头断断续续响起了鸟鸣声。
黄太后掀开被子,起了身,唤道:“银鹤,什么时辰了?”
“嗳,太后,卯时了。”
“嗯。”
慈宁宫的宫人不多,却个个都是干练的。见黄太后起了,便一个接一个的走进寝宫,伺候黄太后梳洗。待到黄太后梳洗完毕,也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银鹤扶着黄太后坐了下来。
“茶呢?”
这是黄太后的习惯,在用早膳之前,总要先喝一杯由太医调配的热茶,可以暖肠胃。银鹤笑着,刚想说话,殿外就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您的茶来了。”
黄太后循声望去,随即便绽开了满眼的笑意。
“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李江妙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跪坐在柔软的毯子上,将托盘放在了黄太后的手边。她拿起杯子,道:“银鹤姑姑与我说,您喜欢泡了七分的雪松针,您尝尝是不是您喜爱的味道?”
黄太后接过茶杯道:“这是你亲自泡的?”
李江妙还未答,银鹤就道:“是呀太后,这泡茶用的水,还是王妃殿下亲自去花园中取来的露珠呢,您尝尝是不是有一股清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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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太后小尝了一口道:“果然是!你这孩子,难为你这样用心了。”
她伸手摸了摸李江妙那被露水打湿的鬓发,道:“好孩子,你身子刚好,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银鹤快取手巾来,哀家给你擦一擦。”
李江妙赶紧摆手道:“不必的……”
“都是自家人。哀家就是你的长辈,长辈疼惜你,你还要拒绝?”
李江妙就微笑着不说话了。
银鹤将手巾取来。黄太后一手扶着袖子,一手帮李江妙擦汗,神态慈祥温柔,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辈。这一瞬,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二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这让李江妙也有点恍惚。
似乎回到了从前在府中,母亲握着自己的手温柔地和自己说话的日子。
黄太后放下手巾,端详了一下李江妙。她笑道:“你这孩子,其实长得十分标致秀丽,也不好好打扮着。银鹤,你总得提醒哀家。等这孩子回府的时候,把哀家那套翠玉打成的头面,给她带回去。”
“是,太后。”
李江妙却摇摇头,用手心盖住了黄太后的手背道:“您已经赏了儿臣太多好东西了,儿臣实在羞愧。”
“哀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