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
望舒院。
烛光摇曳生姿,光影斑驳昏黄。
顾荣静坐于铜镜之前,纤指轻抚发髻上镶嵌的金簪,凝视着镜中那张如桃花般娇艳、春光般灿烂的容颜。
很美。
这是她母亲赐给她的脸。
如今,她要竭尽全力打下自己的第二张脸。
何必时刻忧虑风雨侵袭,撑伞力不从心,不如奋力攀登,将阻碍前路者的伞一一撕破。
立足于至高之位,即便是狂风暴雨也能化作轻柔的和风细雨。
这就是顾荣。
重生以来,骨子里的决绝和狠意,从未有一刻泯灭。
她理智,却亦有博弈的野心。
世上之人,皆有颗赌徒之心。
尊荣、权力,将会是她的第二张脸。
谁说她和谢灼只能相互救赎,不能相互成就呢。
“小姐。”
青棠携着一身夜风的凉意匆匆入内,轻声道“那位没了。”
顾荣漫不经心问着“谁动的手?”
“陶秋时。”青棠垂首。
顾荣先是一怔,旋即轻笑出声“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报官吧。”
反正,她的手干干净净,没有沾染顾扶景的命。
陶秋实出手,勉强也算有动机。
青棠颔首应下。
“对了,怎么没的?”顾荣掌心托腮,饶有兴趣。
青棠似是心有余悸般打了个冷战“捅死的。”
“用的还是陶姨娘赏的金簪。”
“先是硬生生一点点刺破顾扶景的脖子,而后又割下了头颅摆放在提前准备好的食盒里,混进外出采买的队伍里,大摇大摆出了府。”
“房间里,鲜血四溅。”
“瘆人的很。”
越说,青棠越觉得通体冰凉。
根本无法用确切的语言来形容她那一刻的感觉。
她甚至不敢想象,顾扶景在死之前受了多大的罪。
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顾荣抬手,轻轻拍了拍青棠的手背“冤有头债有主,即便这世间当真有玄之又玄的东西,也不会来寻你的。”
嗯,会寻她。
素有才名的天之骄子在她手中变成了残疾。
也是她顺势激起陶姨娘心底的阴暗和愤恨。
那便来寻她吧。
没什么好恐惧的。
更没什么好愧疚的。
上一世,陶家人是陶姨娘赎回的。
因为一心科举入仕的顾扶景不能有一个流放的舅舅。
那时的陶姨娘,是多么春风得意。
陶家人非但不敢如此生一般随意造次,而是小心翼翼的恭维逢迎着陶姨娘。
喜陶姨娘之所喜,厌陶姨娘之所厌。
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一副富贵老爷的做派。
然,她的青棠,溺水而亡,被发现时,已经被泡的不成人样。
她的小知,日日受病痛折磨,一碗一碗的药喝着,却还是年少夭折。
陶家人,都该死。
“小姐,奴婢不是怕。”
“奴婢是觉得陶家人骨子里多多少少有点病。”
“圣贤书上说,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那陶家人,算什么?”
“还是说,圣贤书在胡言乱语。”
顾荣道“算畜生。”
她对人性本善说,嗤之以鼻。
青棠抿抿唇,郑重其事道“奴婢觉得,算畜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