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自圈禁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湎于悲伤之中,直到布尔和带儿子彦麟回府探望,他才稍稍开怀。
爱兰珠出嫁,更是令他他清晰地意识到,儿女们的将来,暂且还离不开他。
认清这一点,胤禔一改之前的颓废,一点点地调整状态,主动给自己找事打发时间,渐渐走了出来。
胤禔如今作息极为规律,与上一世圈禁后只能靠着开枝散叶聊以慰藉,形成鲜明的对比:
卯时正起,在大福晋牌位前念经一个时辰再用早膳,再练一个半时辰的武;
午膳后小憩半个时辰,下午则捡起打小不太爱的书法,练上两个时辰,修身养性的同时,看一看弟妹们倒腾出来的文抄,打发打发时间;
晚饭后散步、练太极……再由辉和氏侧福晋(这人与大福晋同期入胤禔后院,和大福晋相处得可以,本人也安分守己,爱兰珠和布尔和选她做同盟,没少在惠妃耳边念叨,去年帮她从庶福晋抬为了侧福晋,掌管府中事务、管辖后院妾室,并与张佳氏打擂台)安排晚间侍寝的人,完事后独自回前院睡觉。
初一、十五,弘昱、宁楚克归家和阿玛团聚之时,胤褆独自走进大福晋的正院,一个人躺在那张曾经夫妻情愫缱绻的床榻上,小声诉说过往,说说外孙和女儿,或是畅聊下未来,泪珠裹挟愧疚、遗憾、思念而落,翌日再强颜欢笑地目送儿子、女儿出府。
这日,胤褆如常在大福晋牌位前念完佛经,便到院子里松快松快筋骨,却见额驸乌尔衮、班第联袂而来,两人脸上挂着浅笑,与胤禔寒暄。
说来都是熟人,康熙十五年至四十七年间,每次康熙巡蒙,胤褆都跟随左右,乌尔衮、班第必定殷切地款待这个大舅子,且二人都曾和胤禔一同上战杀敌,颇有几分袍泽之情。
两人一来,胤褆便知道,三弟妹、四弟妹的算计成了。
“稀客!”夜猫进宅,无事不来。胤禔没给好脸色,冷着脸让下人上茶,说道:“姐夫、妹夫一块来,当真难得。”
乌尔衮接过茶,呷了一口,喉咙到嗓子眼都咸透了,胤禔一个眼刀过去,“不好喝?”
“咳咳,不,不,好喝,好喝。”乌尔衮险些没呕出来,但为了儿子布琳,硬生生吞了下去。
班第猜到他那杯茶里肯定有问题,可这回两人都是为了同一人而来,乐得见乌尔衮受难。
“百姓家说,娘亲舅大,你女儿倒好,仗着自己的身份,竟敢爬到我头上拉屎,前些年还送小十一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我们这些舅舅、姨母,摊上这个么外甥女,真真是有福气。”
沉寂多年,直来直往的胤禔,也学会阴阳怪气、拿反话刺人了。
乌尔衮顿觉屁股底下长了尖刺,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还是一脸谦卑地讨好道:“大哥,瑚图里被惯坏了,荣宪也气的不行,如今人正跪在钟粹宫受罚。我也不是要替女儿开脱什么,但你知道,我们夫妻也是响应皇阿玛和朝廷的诏令,早早把儿女送入京维系满蒙关系,不成想……”
“唉,大哥,说句实在话,我和荣宪是打心眼喜欢梧云珠,就是奔着下聘回来的。布琳也是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他为人如何,你是清楚的。不求别的,但求大哥莫要因荣妃娘娘和瑚图里,恶了布琳。”
“哼。你这话的意思,我要恶了布琳,便是不拿你们夫妻当回事,还要体谅你们夫妻未能亲自教养女儿的不易?”说着,胤褆剜了眼乌尔衮,又道:“你们送儿女入京,大义上是为了促进满蒙和睦,实际为了什么还用我说吗?”
“再说了,欠你们的是龙椅上那位,是朝廷,跟我这个阶下囚无关!”
“布琳再好,我女儿嫁过去,不照样得摊上瑚图里这没个消停的小姑子,以及心偏到没边还拎不清的郭罗玛嬷,你是我,你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