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州城大肆购买粮草的消息,传遍了大宁的富庶之地,城里的粮商越聚越多,仓库不够用,小山般的粮食,只能堆积到城外空地,幸亏安西雨水稀少,气候干燥,要不然会白白折损数万石。
李桃歌见到时机成熟,即刻下令:收粮。
他给出的价格,大概是饥年的两倍有余,即便是最远处东庭来的粮商,除去运输费用,也有薄利可图,不至于忙活一场反而赔本,可这些粮商奔着八倍以上的丰厚利润来的,怎能轻易妥协,说啥也不卖,脾气拧的,声称便宜老天爷,让西北风刮走,也不把粮食给安西百姓。
所以收了三天的粮,仅仅收到七百多石。
君已入瓮,李桃歌当然不急,每日坐在茶肆里,盯着来往客商。
茶是碎茶,佐茶小吃不过是一碟炒蚕豆,李桃歌吃的津津有味,一口茶,一颗蚕豆,似乎是在品尝人间美味。
周典走入茶肆,坐在李桃歌对面,倒了一杯茶润喉,说道:“昨天又有一批粮商入城,带了八千多石新粮。”
新粮?
李桃歌迟疑片刻,惊讶道:“最快的新粮,下来不过两三天,谁这么神通广大,能把粮食迅速运到复州?”
周典摇头道:“不清楚,对方谱摆的很大,主人那顶软轿不下千金,驮粮骏马产自草原细足马,侍卫都是修行者,能有如此实力的粮商,大宁都没有几个。”
李桃歌啧啧叹道:“这场面,快要赶上长史司马的排场了吧?居然只是一名粮商,看来咱们大宁卧虎藏龙,谁都小瞧不得。”
周典说道:“那批人不住店,直接买下城中一套大宅,拆了许多房屋,修成粮仓,八千多石粮食,全都放在自家院子,垒成山丘甚是招摇,若不是行事极为规矩,我早派人去查查他们底细了。”
李桃歌往口中丢入一粒蚕豆,嚼起来嘎嘣脆,轻声道:“既然行事规矩,那就别去扰人清梦,反正到了最后,无论新粮还是旧粮,都会留在复州,早些晚些都一样。”
周典压低声音说道:“你该不会派人去抢了他们粮食吧?”
李桃歌大义凛然道:“我乃朝廷命官,怎会干出打家劫舍的勾当,不过……”
李桃歌话锋一转,贼兮兮笑道:“安西匪盗猖獗,到处都是绿林强人,粮食对他们而言,可比金银财宝有用,粮商万一出城遇到马匪,丢了货,再丢了命,可别怪时运不济。”
周典摸着浓密的络腮胡,好笑道:“几十名粮商,来复州的路途中,没有一人遇到马匪,怎么出了城就那么倒霉?”
“废话!”
李桃歌嚷嚷道:“那是我派大军开了一条太平道,区区毛贼而已,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七万复州兵加十几万保宁军,巢穴里的蚁洞都能给他刨干净!不过本官下属有限,只管来千里送鹅毛的朋友,不管带走粮食的粮商,他们若是遇到马匪,尽可以告知刺史府,自会有人替他们夺回粮食,报得血海深仇。”
周典反问道:“那些马匪的腰里,别的尽是宁刀吧?”
李桃歌翘起二郎腿,大老远抛起蚕豆,准确无误丢入口中,灿烂一笑,“马匪用啥兵刃,我哪里知道,你可别给我挖坑,小心我告你诬陷同僚。”
周典莞尔一笑。
这李家公子是越来越精明了,分别采摘李相和张燕云的三分神韵,另外四分,是他自己独有的气度,果决不拖沓,心善不迂腐,假以时日,不知会成长到哪种地步。
一行人来到茶肆,全部是锦衣华服,神光内敛,领头老者大概有七八十岁,身长背挺,龙精虎猛,手里一根蟠桃杖中的蟠桃,是用整块粉色宝石镶嵌,硕大无比,流光溢彩,用来抵一座小城都不过分。
周典低声道:“就是他们,买了一座宅子用来放粮,又有钱又能折腾,估计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