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发迹,来自于百年前一名郑家老祖郑良瑜。
当时郑家还是寒苦百姓,住在白河旁边渔猎为生,郑良瑜有位亲哥哥叫做郑良弼,从小气力过人,饭量奇大,一顿能吃半屉饼半只羊。本就家徒四壁,有了一位大肚汉,小儿子郑良瑜又嗷嗷待哺,俩孩子实在养不活,父母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放入安西军,不求飞黄腾达,但求别饿死就行。
这郑良弼进入安西军后,脾气火爆,力气惊人,很快崭露头角,遇到贵人青睐,伍长,什长,都统,校尉,一路平步青云。
郑良弼对于弟弟郑良瑜疼爱有加,所赚到的饷银全部交给家中,见到弟弟习武有天赋,又找门路求人,给弟弟拜了一名鼎鼎有名的剑客为师。
郑良瑜也不负哥哥厚望,凭借着傲人悟性和日复一日的勤奋,年纪轻轻达到璇丹境,声誉与日俱增,无数势力前来招揽,郑良弼帮弟弟婉拒了好意,将他放在提携自己的贵人身边,当了一名护卫,而那名贵人鸿运齐天,几年来扶摇直上,从五品将军,晋升为成为安西军副帅。
同时,郑良弼晋升为六品振威将军,郑良瑜娶了副帅女儿,跨过无极境,兄弟俩各自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
满门兴旺。
沙州郑,初具世家雏形。
可就在郑家蒸蒸日上之际,骠月铁骑入境。
郑良弼率领安西军死守城关数日,仍旧抵挡不住铁蹄入侵,最后脖子都被砍掉大半,一手持刀,一手提颅,身中几十箭杀退敌军数次狂攻,战死在城门。
闻言噩耗,手足情深的郑良瑜痛不欲生,以怒气为引,一举进入逍遥境,聚集同门和心中装有家国大义的修行者,对骠月铁骑展开无尽刺杀。
后来,剑神谷阳劈出两剑山,骠月退兵,一场大战终于偃旗息鼓。
郑良瑜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被骠月蛮子杀了,有人说见过他隐居在寺庙,还有人说他为了给哥哥报仇,带着修行者深入漠东走廊,传来传去,成为江湖中形象伟岸的剑客,在安西都护府,郑良瑜的风头要盖过剑仙吴优。
作为忠烈后代,无论从政从商,郑家备受照拂,形成沙州第一大势力。
三十年前,郑家家主选择和先皇共进退,被冯吉祥亲手用白绫勒死,郑家极速陨落,许多族人迫于无奈,改名换姓去了别处谋生,留在沙州的只有郑新淳和郑新檗一脉,直至郭熙上任安西大都护,才略微恢复往昔峥嵘。
城头之上。
郑家唯一的血脉郑乾阳正在近身肉搏,用短剑舞出漫天剑气,所到之处悉数损毁,无人敢撄其锋芒。
这种花哨又凌厉的剑法,正是郑家老祖郑良瑜所创的金玉满堂,用剑招来寓意后世子孙富贵兴旺,可这剑法极为损耗真气,抵达灵枢境才能勉强施展,郑家后代皆是修行庸才,一家子以来,只有郑乾阳一人学会。
剑锋触及城墙和兵刃,似乎比豆腐都要嫩滑,几百剑下去,垛口已经削平,地面尽是斑驳剑痕。
南宫献左躲右闪,一退再退,根本不和对方硬拼,偶尔象征性还回一剑,根本不在于杀敌,仅仅是为了打断对方剑法节奏。
退出老远的李桃歌老神在在,甚至有心思啃起了肉干。
对于南宫献的战力,他不是很清楚,不过毕竟是老爹派来的护卫,又高居珠玑阁副统领,岂是普通货色?
南宫献极少出手,整夜趴在房梁不知在干啥,只在对阵吴优时短暂亮相,凭借捕捉战局的机敏,老江湖吴优都差点栽在他的手中,若不是境界相差太多,或许能被南宫献一剑挑之。
剑仙都险些着了道儿,对付不男不女的郑家少爷,岂不是信手拈来?
于是李桃歌很安心。
他不急,有人急,逃过一劫的莫壬良捂住胸前剑伤,焦急道:“御史大人,这里太危险,还是赶紧下去为妙,若是城里的叛军支援,想走都走不了。”
“上好的金疮药,先把血止住。”
李桃歌甩给他一个瓷瓶,宽慰笑道:“我问过被俘的安西军了,城里精锐早已去往碎叶城,留守的不过五六千人,净是些老弱病残,要不然能轻易登上城头?”
“可是……”
莫壬良望向红袍飞舞的郑乾阳,紧张说道:“他是无极境的高手,一人能抵万军,发起疯来,谁都摁不住,大人还是趁早离去,我率复州死士与他周旋,耗也要把他活活耗死!”
李桃歌无所谓一笑,说道:“无极境?巧了,南宫大哥也是无极境,不知他俩谁技高一筹,好久没耍钱了,要不然咱俩赌一把?”
南宫献的无极境,那可是只差一线圆满,快要抵达逍遥的无极境,他擅长的是偷袭和暗杀,不擅长正面缠斗,若不是郑乾阳家传的剑法过于犀利,早已被生擒活捉。
看似在剑雨中摇摇欲坠,实则四平八稳。
像这种极为损耗真元的剑法,无极境初期,撑死了能施展一柱香,南宫献有的是耐心等待,真气耗尽那一刻,就是郑乾阳束手就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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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壬良脸色苍白说道:“御史大人觉得能赢,必然能赢,末将不敢与大人对赌。”
李桃歌意味深长笑道:“令人成长最快速的途径,叫做失败。虽然你接连吃到败仗,但未必是坏事,相信平定完安西之乱以后,回京城受封领赏,想要什么官职,尽管直言不讳,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莫良辰面露喜色道:“多谢大人提携。”
李桃歌笑道:“你的脸色越来越不妙了,快去找郎中医治,万一死在我身边,你们复州兵还以为我害的呢。”
莫良辰抱拳离去。
郑乾阳的剑法已经越来越慢,神色越来越癫狂。
玉钗掉落,头发散乱,胭脂和汗珠混在一起,涂成了花脸。
仍旧摸不到南宫献衣角。
郑乾阳终于停住手里短剑,喘着粗气说道:“只会躲来躲去,你是不是带把的爷们儿!”
南宫献舞出一个剑花,心平气和说道:“比起你这妖人,我的性别似乎更加明确。”
“去死!”
大怒中的郑乾阳剑芒暴涨,踏足升空,劈出数道凌厉剑气。
南宫献一边有条不紊躲避,一边摇头道:“差,太差劲。用剑的人差,这金玉满堂剑法也差,劈出那么多剑,没有一剑是精妙剑招,真不知道你们老祖是如何盛名传安西,压过吴优半头。本是绣花娘子,却干着泥瓦匠的活,白白浪费气力而已。”
郑乾阳大发雷霆,咬破中指,将鲜血涂抹在剑刃,疯狂喊道:“敢辱我老祖,跟你拼了!”
经过血液浸染,短剑宛如活物,左右扭动之后,剑身疯涨,宽度和长度逐渐变大,达到一丈后终于停歇。
李桃歌看的瞠目结舌,惊愕道:“郑家血脉还有这功效?若是……若是让云帅知道,那不得带着十八骑,把郑家人全给绑了?!养起来天天放血?”
郑乾阳双目紧闭,双手高举蜕变后的巨剑,用力劈出,剑气绵延至几十丈范围,隐隐带有雷鸣相伴。
南宫献终于有所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