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裸地躺在缎面棉被里。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关切,“施大夫说你应该今天就会醒,所以我一直热着粥。”
苏梦想要支起上身,双手却有些使不上力,男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把粥放在了床边的案几上,伸出手托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手干燥,粗糙,温热,带着老茧,苏梦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腰间还有一把兽皮裹着的长刀。
“你是谁?”苏梦问,她的声音轻的像一场梦。
但男人听到了,他扶着她的肩膀,靠在床边,认真道:“我是你的丈夫,郭庄。”
“那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
苏梦本有些浑沌的大脑像是忽然被刺扎了一下,迷蒙的双眼泛出清亮的光:“镜子,有没有镜子?”
小主,
她下意识想要伸出腿下床走动。
她伸出了腿。
因为冻伤而泛青的修长的腿,一双匀称大小适中的脚,还有双脚五根泛青的脚趾。
左脚只有一根大拇指,右脚缺了一根小拇指。其余本该有脚趾的地方被涂了药粉细细裹住。
双脚垂在床边,没有踩下去。
苏梦愣住了。
郭庄揽着她的肩,声音吐息在她的耳边,颇有些怜惜道:“你的脚冻伤太严重,已有一半的脚趾都坏死了,坏死的脚趾只能切掉。”
他唤了一声:“拿镜子来。”
门外便进来一个细手细脚,秀秀气气的鹅黄衣衫的小丫鬟,捧起了梳妆案台上的一面古铜圆镜走了过来。
苏梦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修剪齐整的柳叶眉,惶急圆睁的杏眸,苍白破皮的饱满的双唇,唇角还有一点淡淡的红,那是她之前熬夜起痘后任由其慢慢恢复,留下的一点红色痕迹。
如果是魂穿到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身上,也不该还原的如此细节,苏梦抬起手,手上因为冻伤还涂着药膏,但她还是分辨出来了自己薄涂了淡粉色甲油的美甲。
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身体。
“我……还是我自己。”她低喃着,看着自己的双脚,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会是这样?身穿,寒冷的冬夜,冻伤截去的脚趾,这不该是穿越的开局,她看了那么多小说,从没见过有主角开局就变成了一个残废。
哦,不只是残废,还多了一个丈夫!
“不对,不对,既然我还是我,那我就不该有丈夫!”苏梦挣脱开了郭庄的环抱,把被子扯了扯,双脚缩了缩。
这个床足够宽敞,所以她缩到床角时,跟男人已拉开了六尺的距离。
“更何况,你方才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哪有丈夫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谁?”
“因为我们是二当家定的姻缘,二当家让我娶你,二当家让你嫁给我。”
“二当家是谁?”
“卓东来。”
好耳熟的名字,苏梦皱眉道:“可是他又是我的谁,凭什么给我定姻缘?”
“凭你的命是他救的,我的命也是他的。”郭庄没有执意去靠近她,而是认真道:“无论如何,你已是我的妻子。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碰你,但我们是夫妻这一点,是不会改的。”
他掷地有声道:“因为这是二当家的意思!”
这简直太荒谬了!
苏梦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她想大哭,想大骂,想摔砸,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她只能紧紧地抱紧自己仅存的温暖,那便是身上这一床不属于自己的被褥。
好暖和的被褥。
好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