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完全没有抵抗这条缀着钩爪的绳索。
在邀月即将追来的前一刻,她的身体被径直拉进了老鼠洞中。
紧随而来的邀月微微迟疑——她已知道,这里是魏无牙所在的地方。
虽然她与怜星都对这个人极尽鄙薄,但是贸然深入敌人所在的腹地,本就是十分不智的事情。
可在这时,老鼠洞里却传来了重重回音。
“哈哈哈,我已在安庆城中留下了暗记,小鱼儿只要看到,以后再也不会用真面目示人,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一辈子’。
她这十几年来,每每看到花无缺,都会想起他的父亲,想起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又耻辱的男人。
所以每见花无缺一面,她都会用针刺向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来折磨自己。
若是一辈子,那又是多么漫长的折磨?
这一刻,邀月已痴了,怔了,魔了。
她不再顾忌闯进去的后果,宛如投入瓮中的鱼,白色的身影倏然间消失在了洞口。
苏梦被绳索拉着飞过了半截幽深潮湿的甬道后,身子便坠在了地上。
可拉扯的力道未减,她勉力用手脚在地上一按,让自己随着拉力悬空,避免被石壁摩擦。
这动作很狼狈,甚至让人有几分耻辱。
暗色的甬道终于穿过,随之而来的是豁然开朗。
甬道陡然间拓宽了数倍,周遭也不再是阴暗潮湿起伏不平的石壁。
白玉微光的石块像是一颗颗萤石,让这山洞内部有几分神秘,高贵,秘境一般的感觉。
苏梦的身下也不再是让人吃痛的摩擦感十足的碎石,而是平滑的大理石地面。
绳索拉扯的力消失。
苏梦解开钩爪,这钩爪倏然收缩,回到了前方的石壁上。
面前有人。
坐在石椅上的人。
这石椅晶莹剔透,带着微微的黄碧之色,像是某种罕见的天然萤石,通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
大自然的造物被人用极高超的雕琢手法雕出,美的夺人眼目。
可石椅上的人却让人想要呕吐。
那是一个童子般的侏儒。
他虽在石椅上,身下却还有一个带着轮子的金属小椅,就好像这椅子已成了他的双腿。
侏儒的面部畸形,像是拧干了的抹布又勉强铺展开,五官虽还在原来的位置,可却带着让人不适的扭曲。
这人当然就是魏无牙。
他那死灰色的,老鼠一般的双眼,像是刀锋一般剜过苏梦的面颊和全身。
魏无牙兴味的笑容像是毒蛇的猩子。
“我很少遇见看见我后会视线毫不动摇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带着全然恶意的情绪,可却莫名让人有一种可悲可哀的感觉。
苏梦沉默,她想起了一个人,但她并不会说出来。
因为魏无牙不配。
她将这心底忽然涌出的略带伤感的情绪妥帖地放回心中,然后开口。
“因为你并不可怕,比起你,我更畏惧身后的人。”
魏无牙嗤笑:“没有几个人能闯过我甬道里的机关,你能顺利地过来,不过是我没有开启机关罢了。”
苏梦道:“连移花宫的宫主邀月也不能吗?”
这番话一出,魏无牙的表情一变。
本就扭曲的五官像是又被攥紧铺平了一次,每一个褶皱的弧度都产生了偏移,他的眼像毒蛇,嘴巴却像哈巴狗一般可悲的瘪起。
他像是自胸腔里鼓足了气,才有勇气开口。
魏无牙颤声,哑声,低声道:“邀月,呵……你说来的人是邀月?”
像是为苏梦的话佐证,机关齐发的甬道中,爆破声急速逼近。
那些集齐了魏无牙智慧精华的机关成了一层层薄纸,被人一戳就破。
魏无牙道:“呵,她应该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居然有勇气来……她居然会来,我要让她知道,这些年,我的武功已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