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惨死在废墟下的人,那些即便活下来也身有残缺的人,那些人生才刚刚开始便已经注定残缺的孩子们,他们难道就不值得宣元辰以命偿命的结果吗?
二百多条人命,却也不过是削爵囚禁罢了。
皇子的命,就是如此金贵。就算被囚禁于燕山行宫,但看前禹王宣巍在行宫的日子,也知道在衣食住行上他们依旧享受着远超普通贵族的标准。
平民百姓的命,就是如此轻贱如蝼蚁。
他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百姓们却依旧要用自己的血汗税粮养着他的锦衣玉食。
这是何等不公。
可偏偏,江寅又清楚地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是没有江山阁的意外,这件事由原本的争权演变成了对圣上皇权的动摇,怕是陛下最后依旧是将这件事轻拿轻放。
江寅踏出宫殿时,看着殿外天空之上那一轮高悬的明月,不由心下惆怅。
可惜,他也清楚地知晓,自己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那些惆怅,也就永远只能是惆怅了。
殿内,圣上思忖了片刻,突然对底下垂首站着的晋赟发问道。
“晋赟,如今殿内没有外人,你同朕说句实话,你是如何看待景王在此事中的牵扯?不罚,有些不合适。可罚,似乎也有些不合适。你说,朕该当如何?”
在圣上看来,在恩济庄一事中,宣明曜虽是无辜,但到底是有失察之责,且彼时她与宣元辰同为亲王之位,对其大打出手,闹得百姓议论纷纷,终究是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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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此事虽然定了宣元辰的罪责,但如今民间关于她的非议之声也不算小。
这件事,虽不至于闹成各打五十大板的地步,毕竟宣明曜如今在朝堂之上也算得力,且除此之外并无大错。
可圣上彼时想要压下宣明曜风头的心还是未曾更改的。
只是这事,倒有些难办了。
宣元辰被废黜亲王之位,等于彻底退出了夺嫡之争,若再压下了宣明曜,等于太子一家独大了。
可若不处置,朝廷的局面似乎也免不了一边倒的趋势。
圣上心中轻叹了口气。
说白了,还是这几个儿子太过不争气了。也或者说,是明月奴太过出色了。
但身为帝王,忧虑于皇嗣不够出色,却也会恐惧于皇嗣过于出色。
圣上如今,也是两难。
这话可不好回答,尤其问的又是晋赟。
几个月前,晋赟才刚刚因为和宣明曜走得过近,而差点儿失了他的大阁领一职。
若是回答不好,难免显得他偏帮景王,到时又遭猜忌。
不过,晋赟早已想好了答案。
“陛下既然问了,微臣便斗胆说上几句。恩济庄一事虽然您严惩了礼王,不,如今是庶人宣元辰了。但到底民间非议之声已起,景王事涉其中,若全无惩戒,倒容易再滋生风波。不如陛下让景王殿下在朝堂上淡些时日,一则避避风头,也彰显陛下大中至正的公允。二则也算是小惩大诫,让景王殿下牢记您对她的教诲。”
淡些时日?
圣上面上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轻敲的手指,无疑说明他正在思考晋赟的话。
这番话,倒是正合了他的意。
让明月奴在朝堂上淡些时日倒是好处理,只是,她淡出的这些时日里,如何让太子的野心和权势不要滋生太甚呢?
圣上轻敲的手指突然停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桑月见刚刚端进殿的药碗上。
或许,月见能帮他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