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的错,还请父皇息怒。”
他只是说着这样空洞的套话,干脆利落地再度跪了下去。
圣上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顾念着殿内其他人,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月见。”
圣上下一个问询的对象,不是皇后,而是一旁垂眸敛目的桑月见。
“朕终究是辜负了你,未能陪你白首到老。这后宫中,也唯有你对朕有几分真心。朕走后,后宫时日漫漫,你既如此痴情于朕,可愿陪朕携手长眠于皇陵?”
圣上的话,不光让桑月见惊愕抬头望向他,连一旁的宣元曦在看清了他的口型后,也是下意识抓紧了桑月见的衣袖。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桑月见反手重重回握住他,让宣元曦将几欲脱口而出的求情给咽了回去。
“你若愿意,朕会下旨,封你为皇后,朕也给你拟好了谥号,便为昭宸二字。你可与朕合葬,同穴共眠,享受大雍皇室的香火供奉。朕也知晓,你一直很在意你母亲当年所遭受的苦楚。你成了皇后之后,你的母亲会被加封安国夫人,至于你那生父和继母,朕会命人将其流落岭南,你那妹妹今日刚刚入了宫,朕也会下令,将两位新入宫妃嫔殉葬皇陵,她的棺椁,便放在殉葬牲畜所在的配殿中。到了地下,让她给你为奴为婢,可好?”
桑月见听了这话,却只觉一股空前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她是恨那对母女,更恨自己的父亲,可绝不是用这样的方法去报复他们,更不是让桑月宁如牲畜一般殉葬墓中。
那不是报复。
小主,
那更像是一种至高无上皇权的羞辱。
他以为将自己追封皇后给予身后哀荣,自己便该感激涕零吗?
实际上,自己又和桑月宁有什么区别。
一样被皇权强迫走入那座墓中,不过是自己的身后事更隆重些,棺椁更华丽些。
可这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父,父皇,母妃还有子嗣,大雍有旧例,膝下有皇嗣的宫妃,是不必殉葬的。母妃对父皇一派情深,可她还有儿臣这个皇子,儿臣愿替母妃尽这一份心意,儿臣愿为父皇守陵一生,终生驻守燕山行宫不返皇都。”
见父皇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宸贵妃殉葬,宣元曦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宸母妃不过比自己大了十几岁,她还那么年轻,她又未曾做错过什么,怎么就能殉葬呢?
听着宣元曦的话,圣上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多。
“你还有多少时日?你的一生,又还有几天?为朕守陵,真是可笑!不过,朕倒是真没想到,一道过继的旨意,还真成全了你们的母子情分。”
因着张盼儿的事,他如今对宣元曦早就没了那份微薄的愧疚,看着宣元曦为桑月见求情,他心中的不满更甚。
而后,他直直盯着桑月见,沉声问道。
“所以,宸贵妃,祉王的意思,便是你的回答吗?”
难道,她当初所谓的真心,所谓的跪祷,所谓的伤了身子祈福,都是假的吗?!
圣上想,无论桑月见愿不愿意,他都已经留下了遗诏,藏于正殿的匾额之后, 待他龙驭宾天后,龙影卫的人便会取出匾额晓谕天下。
她必须要陪自己长眠于皇陵之中。
若是她当真对自己有真心,这便是她应当做的。
心爱之人死了,她自当死生相随。
若是她对自己并无真心,那这便是她骗了自己的惩罚。
她以为自己能继续风光做贵太妃?
不可能!
她必须要来陪自己!
桑月见有些犹豫。
虽然这个狗皇帝的确命不久矣,但她此时口出真言,是否会破坏了太子的布局呢?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宣明曜帮她回答了。
“父皇,您心中明知答案,何必还要追询不休呢?这殿内的几人,谁不曾对您有过期盼?只不过结果都是一样失望罢了。如今,您却问起所谓的真心,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圣上惊愕看向一旁的宣明曜。
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