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廊下凭栏而坐,身侧的几盆菊花才刚打开花瓣,开得并不艳丽,显然此时并不是赏菊的好时机。
两人心知肚明,来此的目的也并非为菊,只听章韵瑶率先开口:‘徐姐姐与汉王府的亲事,现下已在汉城传开,以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等以后徐姐姐嫁入王府,可要经常邀妹妹同玩。’
这一世,对于和汉王府的亲事,徐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不但没有得罪汉王府,反而抬高了徐家的地位,不但送了王妃娘娘的血玉手镯做信物,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章韵瑶都巴巴到她跟前拉关系,徐婉不免有些自嘲,忍不住心下腹诽:我可不想和你成为一家人。面上却是不显,反而一派正气:‘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虽然徐家与汉王府有议亲的打算,但不到最后,我也不敢妄言,章妹妹实在折煞我了。’
章韵瑶以为徐婉只是谨慎客气,汉王府如此贵重,她哪里想到徐婉是真的不想嫁进去。
又说:‘我从小便住在汉王府,与二表哥和三表哥一同玩乐长大,两位表哥人品德行都是顶顶好的,也不知以后我会称呼徐姐姐二表嫂,还是三表嫂?’
徐婉心下冷笑,这是来探她口风呢!呵,小人行径。
‘这都要看长辈的意思,哪里是章妹妹想怎么称呼就称呼的呢!’
章韵瑶附和道:‘徐姐姐说的是,婚姻大事确实应由父母做主,只是徐姐姐可还记得凤凰山上拾得姐姐手帕的沈公子。’
徐婉诧异,她怎么知道凤凰山自己与沈澈偶遇一事。
章韵瑶继续说:‘实不相瞒,那位沈公子是王府三公子,名沈澈,正是与徐姐姐议亲对象的人选之一。’
徐婉沉默。
只听章韵瑶又说:‘澈表哥那次见过姐姐以后,一直对姐姐恋恋不忘,想必姐姐对温文尔雅的澈表哥印象也不差。后来澈表哥得知姐姐是徐家嫡女,简直高兴坏了,直叹乃天赐良缘。婚姻大事,姐姐遵父母之命没错,可若是能选一位心仪之人,那姐姐福气更是锦上添花,羡煞旁人呢!’
汉王府现成年的公子有三位,大爷沈瞻,年二十五,虽身体孱弱,却乃世子嫡出,其妻子出自京城世家之首的王家,是老王爷亲自挑中的宗妇,世子自是非常看中沈瞻这个嫡长子。
二爷沈珺,年十八,母亲章侧妃,与世子从小相识并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沈珺弱冠后,世子就已经安排沈珺在王府卫所任副指挥史一职,说来也算受宠。
三爷沈澈,年十七,生母只是世子通房,身份低微,且已逝世,虽抱养在受宠的何夫人名下,但何夫人出生商贾,身份自是不及两位兄长贵重。
所以沈澈虽已成年,却并未正式得职,只是偶尔世子会安排他干些不痛不痒的差事。
徐家这门亲事,表面看是有些损面子的,毕竟徐家属于士农工商里面的末等,王府任何一位公子与徐家定亲都是有几分委屈,以后走出去,难免被人看轻。
可实际内里如何,只有涉及其中才能窥探一二。
首先,徐家的银子替世子解决了承袭王位的难题,世子心里是感激徐家的。
其次,与徐家的亲事属于世子用儿子报恩,世子对这个替自己报恩的而名声上略有牺牲的儿子自然也会有几分愧意。
再次,徐家巨富,有徐家的银子做后盾,哪怕以后分府而居,娶了徐婉,日子也一定过得宽裕。
得失如何衡量,不同人自然有不同的看法。
沈珺受宠,娶不娶徐婉无所谓。
沈澈却不一样,他与徐家定亲,好处于他一定利大于弊。
所以他对徐婉怎会是厌恶、亦或是急于摆脱。
梦里,章韵瑶在说谎。
甚至当日凤凰山偶遇,是否真是偶遇,还是沈澈故意为之,都有待考究。
梦里,徐婉年小单纯,一遇沈澈误终身,从未想过她能带给沈澈的利益竟是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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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嫁入王府之前,父亲徐敏旭一直在徐婉耳边教导,王府乃皇族贵胄,她出身商贾,入府后一定谨言慎行,不可张扬傲慢,所以她一直认为嫁入王府是徐家高攀,是她徐婉高攀,更是从未想过徐家于王府是怎样的存在。
想通了关键,徐婉看向章韵瑶的眼神不再友善,她直视章韵瑶的眼睛,眼神犀利:‘今日这些话是沈三公子让你来说的?’
章韵瑶被徐婉的眼神吓住,似乎怕徐婉生气,忙磕磕跘跘解释:‘不是的…澈表哥不知道我来这里,是我自己…不忍澈表哥患得患失…这才来徐姐姐跟前乱说话,还望徐姐姐莫要同我置气。’
徐婉冷眼看着章韵瑶,并不做声,直到章韵瑶自己架不住徐婉的眼神,不知所措的捏着手绢,心虚的撇过头。
徐婉无意为难章韵瑶,她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今日我就当章妹妹童言无忌,我也不认识什么汉王府的三公子,汉王府和徐家的亲事,自有长辈们定夺,希望章妹妹以后也不要再妄议此事。’
章韵瑶似被徐婉吓住,语气略带几分惶恐:‘徐姐姐教训得是,是妹妹僭越了。’
徐婉懒得在应付她,说完便转身走了。
等徐婉走后,章韵瑶一改惶色,冷冷看着徐婉的背影,轻蔑的哼了一声!
随后又有些后悔,不该这么直接惹怒徐家女的,她只是被她的才貌和气度刺激了,所以才故意提起她和澈表哥凤凰山偶遇一事,又故意表现出和澈表哥亲近。
一个女人,如果心上人将两人的小秘密告诉给另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那么这个女人一定会气急败坏,章韵瑶笃定,徐婉就是这样。
若是让徐婉知道章韵瑶心中所想,一定会呸她一声:不是吧,大姐,谁把谁当心上人啊,你们两个贱男恶女锁死,千万别出来祸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