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凌晨三点,平安大药房。
江时愿猛地从员工休息室的床上坐起来,头痛欲裂。
“水……”她低声呢喃,嗓子干涩得像要冒烟。
“阿愿,你醒了!”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陈清晏端着一杯温水凑到她嘴边,“慢点喝……”
江时愿贪婪地喝了几口水,意识逐渐回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四行仓库,枪声,血战……还有哥哥那句痛苦的呢喃:“小妹,对不住了……”
她猛地抓住陈清晏的手,急切地问道:“阿晏,我哥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陈清晏眼眶一红,欲言又止。
“你别哭啊,快告诉我!”江时愿的心脏骤然一沉。
“江小姐,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卫雨晴连忙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声音颤抖。
“江团长他知道明日的升旗护旗之战十分凶险,而依你的脾气,定然不肯轻易撤离,便只能打晕你,让我们带你退回公共租界内……”
“那我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呢?”她紧紧抓住卫雨晴的手,一脸关切道。
卫雨晴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却不得不残忍地告诉她真相。
“我们临走前,看到江团长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现在全靠一股精神气儿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
“就会怎么样,你倒是说啊!”江时愿连日来紧绷的情绪几乎在这一刻崩溃,失控地大声吼道。
“小愿,你冷静点!”一直沉默的方兰笙突然开口,语气低沉,“江团长……已经写好了遗书,托我们回来后转交给你……”
江时愿缓缓松开手,目光呆滞地看向方兰笙。
“遗书……”她喃喃自语,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
“江小姐,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们……”卫雨晴心疼地抱着她,轻声安慰道。
江时愿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她知道哥哥是为了保护她,才选择打晕自己,让伙伴们将她送离四行仓库。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强大一点,为什么不能与哥哥并肩作战,为什么……
“小愿,这是你哥哥让我们交给你的遗书和信物……”
方兰笙走到她面前,摊开手掌,一枚被摩挲得表面很光滑的子弹吊坠静静地躺在上面,旁边还有一个沾染点点血迹的信封。
江时愿颤抖着双手,轻轻拿起那枚子弹吊坠,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驱除倭寇”四个小字。
这是哥哥亲手从在东北打死的第一个小鬼子身上挖下来的子弹,用来激励自己时刻谨记驱除倭寇的使命。
如今这枚子弹吊坠交到她的手上,相当于自己接过了哥哥身上肩负的历史重任。
子弹吊坠此刻在她手心,变得无比滚烫和沉重。
而后她将子弹吊坠挂在颈上,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缓缓打开了那封染血的遗书。
信纸上,是哥哥熟悉的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和不舍。
“小妹,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信的内容很简短,却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江时愿一字一句地读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信纸上的字迹。
读到最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
“哥……”她紧紧攥着信纸,心脏此时也像这页薄而沉重的遗书,要被揉碎一般。
“阿愿,哭出来吧,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陈清晏心疼地抱着她,也已经泣不成声。
“阿晏,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哥哥不会牺牲,哥哥会长命百岁!”
江时愿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清晏泪如雨下,根本不忍心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