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雪铁龙轿车,最终安全停在了法租界江公馆的门廊之下。
陈湘芸已经提前收到江时愿的消息,将灵堂布置妥当。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冯妈眼眶红肿,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当她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江时愿时,顿时泣不成声。
“二小姐,大少爷他……”
江时愿强忍着悲痛,声音沙哑地说道:“冯妈,我带哥哥回家了……”
冯妈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哽咽道:“二小姐……真是苦了你了……”
“冯妈,你让下人们帮忙把哥哥的遗体……安置好……”
“是,二小姐……”
冯妈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
“阿荣,阿福,快来帮忙,把大少爷的遗体抬进去……”
江公馆的下人们,一个个眼眶泛红,神情沉重地把江时嘉的遗体从车后座抬了下来。
江时愿挽着陈清晏的胳膊,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沉重地走进江公馆的大厅。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厅,此时已经换上一片缟素。
白布、白幡、白灯笼、白蜡烛……
整个江公馆,都被笼罩在一片悲戚肃穆的氛围之中。
江时嘉的灵堂,设在大厅正中央。
陈湘芸一身素衣,神色怔忡地坐在灵堂前,双眼早已哭得红肿不堪。
灵堂正中,悬挂着江时嘉参军入伍时拍的证件照,英姿俊朗,容光焕发。
下面摆放着一具厚重奢华的金丝楠木棺材。
这口棺材,原本是江大帅为自己百年之后准备的。
没想到,如今却要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江时愿和下人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江时嘉的遗体安放进棺材之中。
看着哥哥那张即使在死后依旧俊朗如初的面容,江时愿的眼泪,再次无声滑落。
“哥哥……”
她轻轻抚摸着江时嘉冰冷的脸庞,心如刀绞。
“小愿,节哀……”陈湘芸走上前,轻轻搂住江时愿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江时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而后朝这个之前没有多少好感的继母感谢道:“湘姨,辛苦你帮我布置好灵堂……”
陈湘芸握了握江时愿冰凉的双手,摇了摇头,“小愿,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你和小嘉,毕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江时愿点了点头,朝冯妈吩咐道:“冯妈,你去打电话通知一下咱们的亲朋好友,请他们明天一早来参加哥哥的追悼会。”
“是,二小姐。”
冯妈刚一转身,江时愿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父亲那边,一会儿我会亲自通知……”
“可是老爷那边……我怕他……”冯妈面露难色。
江时愿神色郑重道:“我知道,但是哥哥的死讯,我们不能再瞒着他了。”
“父亲和哥哥都是军人,我相信他会理解哥哥的选择,也能承受住哥哥的牺牲。”
“可是……”
“冯妈,我意已决,你去吧!”
“是,二小姐……”
冯妈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去打电话了。
等她挨个通知完亲朋好友后,江时愿终于鼓起勇气,准备给父亲所在的锡城军部打电话。
“二小姐,老爷那边……”冯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江时愿自然明白她的顾虑。
父亲的江家军虽不是直属中央军,但一直奉命驻守锡城,不能擅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