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愿在杜公馆小住了三日,今晨天刚蒙蒙亮,她便早早醒来。
因为今天上午,她要去码头送别即将前往漂亮国的威廉姆斯教授。
思及此处,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瞬间涌上心头。
她快速洗漱完毕,换上一身素雅的丝绒旗袍,外套黑色羊绒大衣。
下楼时,杜老夫人和杜爷已经在宽大的餐桌前落座,准备吃早餐了。
“愿愿,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呀?”杜老夫人一脸关切地问道。
“祖母,义父,我一会儿要开车送威廉姆斯教授去十六铺码头。”
杜爷喝了口豆浆,疑惑道:“哦?威廉姆斯院长这是从圣心医院离职了?”
江时愿坐到杜爷旁边,喝了一口女佣刚倒的热牛奶,耐心解释道:“是的,义父。”
“教授他决定先回漂亮国组建一支援华医疗队,然后再到咱们抗倭的敌后战场去做阵地医生,支援游击队。”
杜爷闻言,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威廉姆斯院长,当真是一位非常具有国际人道主义精神的医生啊!”
“是啊,我为教授感到非常骄傲!”
“那你一会儿路上小心些,先吃早饭吧!”
“我晓得的,义父,祖母,你们放心吧。”
江时愿简单吃了些早点,便去车库取车。
黑色的福特轿车,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沉稳。
江时愿开到威廉姆斯教授家楼下时,他已经在门口等候,手里提着一个棕色行李箱。
“早上好,小愿,你真准时!”
“早上好,教授,让您久等了!”
江时愿主动接过行李箱放到后座上,然后替他打开副驾车门。
威廉姆斯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和蔼一笑,“小愿,我还是第一次坐你开的车呢!”
“只是没想到,却是在将要离开沪城的时候。”
江时愿闻言,瞬间眼眶泛红,“教授,等您什么时候回沪城,我还开车接您!”
教授也轻轻吸了吸鼻子,笑道:“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而后两人一路无话,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离愁别绪。
十六铺码头,人来人往,一片繁忙。
汽笛声声,催人泪下。
江时愿将车停好,陪着威廉姆斯教授走向码头的检票处。
“小愿,你不必如此伤感。”威廉姆斯教授看出江时愿的难过,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华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
江时愿隐忍一路,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教授,您这一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威廉姆斯教授却意味深长地说道:“也许,我们日后会在抗倭的后方战场相见!”
江时愿心头一震,她明白教授的意思。
“教授,你千万保重,期待与您重逢!”
“小愿,你也要多保重,咱们有缘再会!”
威廉姆斯教授拎着行李箱,跟随人潮登上轮船,身影渐渐消失在江时愿的视线中。
她站在码头前,海风吹乱了乌黑的长发。
咸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汽油的味道。
汽笛声还在耳边回响,仿佛在提醒她,教授真的离开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战争年代,离别是常态。
她必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未完成的任务。
“不能再伤感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江时愿攥了攥手心,暗暗对自己说道。
她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福特轿车,发动引擎,缓缓驶离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