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世道还是有些乱的……”

林轩也没隐瞒，将黑山老妖、普渡慈航、李自成攻入京城、明朝灭亡，乃至后续清兵入关一并略略说了。

这个位面，在明面上已经是武学末世了。

武功最强的左千户、洪安通、穆人清、袁承志等人，估计加起来都不一定打的过上个位面的石之轩。

人类这块，没什么特别需要留意的。

真正厉害的，除了燕赤霞等寥寥几名修真者外，基本都是妖魔鬼怪了。

“老道习武之时，南宋尚在。小有所成之时，已是蒙元铁骑入主中原了。”

“至今老道念及崖山海战，十万军民投海殉国，犹感心悸。”

张三丰叹了口气：“想不到老道刚翻完这明王朝两百多年的史书，便又到了见证王朝末路之时，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罢了，老道活也活得够了，也见过许多风景，偏偏未曾去过阴曹地府，随你们前去看看也好。”

“真人开这地府之门，可有顾忌之处？”

“……真人这话是在含沙射影么？”

“说起来，老道看完这些年的记载，才发现成祖皇帝封我‘虚微普度天尊’，英宗又封‘通微显化真人’，然后宪宗加封‘韬光尚志真仙’，最后熹宗还封了个‘飞龙显化宏仁济世真君’。”

“若要轮回转世，至少得拿到小倩剩余骨灰。”

敖雪有些不好意思，伸出白皙如玉的双手，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张真人，我化为龙身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凶的哦。”

“卞城王纵容妖鬼，伱们找他要个说法，倒也谈不上不妥。”

林轩笑了笑：“老实说，我当时也做好了直接走人的打算。”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肯定听他的呀。”

张三丰沉默了下，叹了口气：“林老弟，对付那个黑山老妖也罢了。十殿阎王这等阴神自有天命位格护身，弑之不祥，倒是有些麻烦。”

“说来好笑，修道之法明明尽在典籍之中。那些愚夫不去勤学苦修，偏偏只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仙缘。”

“那小姑娘身为金枝玉叶，得到这些内幕消息本也不足为奇。”

张三丰一拂衣袖：“倒是你直接喊破老道身份，让老道有些意外。”

张三丰冷哼一声：“就算他们遇到仙人能怎么样，还能看上他们不成？”

林轩含笑道：“真人既然将他们留在武当，本也存了入世的心思。”

张三丰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林老弟你这行事还是有些极端，看看你这女伴便安安静静，不急不躁的。”

“老道虽然脸皮厚，但我武当一脉好歹受了别人几百年的香火，终归也得做点什么。”

“莫名其妙！老道又不是神仙，硬按上这些神仙名头有什么用处？”

“哦，我明白真人的意思了，是我适才没说清楚。”

“那阿九姑娘乃当今皇帝长女，长平公主朱媺娖，那傅家姐妹乃兵部尚书傅天仇之女。”

“她们联袂找到真人，无非是让真人出手救下傅天仇，再给明王朝续上一线生机。”

“拿了人家几百年好处，也不能太过生分，老道便也没向他们隐瞒。”

“武当山好歹是皇家道场，素来有朝廷官员驻守。”

林轩微微一怔，沉吟道：“若此事不妥的话，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也无妨。”

“这些日子老道不让那群小牛鼻子泄露老道身份，便是生怕那些富贵纨绔不远千里，也要跑来看老道这只猴。”

“你们两个有何计划？”

“嗯？堂堂地府殿主也说杀便杀？路子这么野的么？”

“这话说的挺实在，你脸皮确实挺厚，老道都做不到如此收放自如。”

张三丰心念微动，笑道：“你过来找老道，就是为了老道帮你开开鬼门，去一趟枉死城么？”

“据我所知，真人敕封的仙号也算是冠绝明朝，足以跟四大天师、陈抟老祖等人比肩。”

“为什么你总能遇到这样的女孩子……”

“还好我脸皮厚，猜到或许是真人降世，便大着胆子喊上一声试试。”

“嗯，真人能开这個门便足够了。”

张三丰无奈道：“这群皇帝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总要折腾些事情出来。”

“嗯，晚辈答应帮那小女鬼对付黑山老妖，助其轮回转世。”

林轩淡淡道：“条件允许的话，顺便再看看枉死城里到底是怎生情形。若卞城王有祸乱人间之意，亦当斩之。”

林轩笑道：“真人若是苦恼这个，倒是有些别具一格。”

林轩失笑道：“那位阿九姑娘，为何知道真人的身份？”

“修道之人所谓淡泊名利，也不过淡泊世俗名利，这等‘仙名’素来趋之若鹜。”

“哦，还是有点用处的，让老道更难静修了。”

张三丰摇头笑道：“老道适才听到明朝将亡，本想做些其他事情。但其实若论及天数的话，老道如何谋划结果都是一般无二。”

“此界芸芸众生，或有命中注定之说。”

“但张真人既然跨越三百载降临此界，亦与我们同为‘命外之人’，自不受此界‘天命’约束。”

林轩含笑道：“仙道也好，人道也罢，终归也得求一个念头通达。”

“这……，这说法甚是有理！”

张三丰思索了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若要逆天改命亦可？”

“若要更改诸天万界的命数，或许有些不易。”

“但若仅仅只是改写这个世界的天命……”

林轩微笑道：“我觉得，无非‘事在人为’四字而已。”

“哈哈哈！既然不需对抗天道命数，那区区一介妖鬼阴神，怕他何来？”

“你们随老道去见一见那三个小姑娘，把事情交代一下。过上两天先去把兵部尚书傅天仇救了，其他东西再从长计较也不迟。”

“至于聂小倩这小女鬼么……”

张三丰沉吟了下：“捡日不如撞日，今夜子时，老道便设法开一开这地府之门。”

“真人果然雷厉风行……”

***

考虑到主峰是真武大帝道场，

在真武眼皮底下带着个小女鬼穿梭玄冥，未免有点挑衅……

于是，张三丰下午突击研究了下相关符箓，改在后山搭了个祭坛。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夜半子时，张三丰身穿紫袍，嘴上念念有词，桃木剑在空中不断划动，呼啸作响。

风声逐渐诡异起来，宛如午夜鬼哭，又似阴灵尖啸。

彷彿阴间的鬼灵听到召唤，穿梭两界，前往人间。

猛一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林轩觉得，专业跳大神的都没这么专业。

因为鬼气太过猛烈，弄得聂小倩越看越怕，下意识的缩在林轩身旁，眼眸中露出畏惧之色。

这时候她情况特殊，压根没有转世投胎的可能……

打打酱油也罢了，要是一不小心被吸进了阴曹地府，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波动的韵味不太对啊……”

林轩看了片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张真人，你这套剑法是干嘛的？”

“召鬼的。”

“召鬼？”

林轩愣了一下；“不是说斩开地府之门么？”

“我武当道法，都是正常情况下用的法诀。”

“正常情况下，哪有人嫌命长开启通往玄冥的通道啊……”

张三丰神色自若：“所以，老道做法召个妖鬼前来问问路。”

“行吧……，可正常情况下，玄门正宗也没有召鬼的法门吧？”

林轩有些疑惑：“你们武当平时也养小鬼么？”

“不要胡说，虽说茅山术涉及养鬼拘鬼，但有伤天和，素来视为禁术。”

张三丰摇头道：“老道是正经道士，自然是不会那玩意的。”

“……那老张你现在做干嘛？”

“你也知道，只要是道门高人，都必然精通驱鬼之术。”

“驱鬼反其道而行，自然就是招鬼之法。”

张三丰有些得意：“今天老道将几个驱鬼法门融合之后，再逆推而行，变成了如今这东西。”

“这么随意的么……”

林轩愣了一下：“搞了半天，老张你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召到鬼物？”

“肯定是可以的，就是要稍稍耐心一点……，就跟钓鱼一样……，嗯？”

张三丰脸上露出喜色，动作猛然一顿：“鱼儿上钩了！”

“呜呜！”

下一刻，彷彿从九幽地府之中传来了空洞的厉啸声。

一股强大的阴风席卷整个祭坛。

阴风散开，两名服饰一黑一白，头戴高帽，身材高瘦，口吐长舌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祭坛上。

“……”

感觉到一股无法抗衡的威压，聂小倩吓得娇躯不断颤抖，慌忙缩在林轩身后。

“黑白无常？”

林轩呼出一口长气：“果然钓到了大鱼。”

“怎么回事？我们感觉此处鬼气森森，宛如百鬼夜行，怎么只有一只小鬼？”

面容凶悍的黑无常看了一眼聂小倩，挥动手中镣铐：“先把她拘了。”

“哈哈哈！也好，蚊子肉也是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