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皇宫·永乐朝廷
金銮大殿之上,圣火熊熊燃烧!
一名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徐步走入御台,坐于龙椅之上。
男子身披金色的九龙帝袍,内裹紫黑华服,看起来威严之极。
“吾等拜见圣公,圣公万岁万万岁!”
见到男子入座,文武百官这才纷纷跪下,朗声道。
“众卿平身。”
方腊目光扫过心思各异的一干臣子,微微欠身道。
他的年纪早已不再年轻,但身躯依然挺拔如少年。
宛如花岗岩峻刻的脸颊上,棱角分明。
深邃而霸道的双眸中,依旧充满着上位者的威严。
满朝臣子都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与之目光直视。
“禀圣公,驻京官员皆已到齐,还请圣公示下。”
南离大将军兼光明右使王寅越众而出,清点完人数,汇报道。
单纯按地盘、兵力计算,方腊现在其实还是挺牛逼的。
至少也算是个割据势力。
就算称帝有些勉强,但一个“草头天子”的名头,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方腊毕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手下的文武百官也都是明教的老班底。
满打满算这满朝文武,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无奈之下,大伙儿只好根据民间的刻板印象,来设计龙袍、官袍,拟定礼节……
凑合能用是能用,就有一种浓郁的山寨感。
“今日朕召集大家,有事情要宣布。”
方腊也没心思扯淡,开门见山道:“方七佛可在?”
“臣在!”
一名穿着紫色文士袍的男子越众而出,躬身道。
男子眼中神光内敛,气质儒雅,看起来极为斯文。
他乃方腊的三弟,从小便跟方腊一同习武,数十年来彼此扶持。
方腊上位之后,他便担任明教的副教主,在教中的身份地位,仅弱于方腊一人而已。
“这里没有外人。将近日跟梁山的战况,告知大伙儿吧。”
方腊一摆手:“无须隐瞒,朕心中已有计较。”
“是!”
“九月一日深夜,润州城被贼兵偷袭,已然陷落……,吕师囊被擒,囤积在京口三山的五万士卒尽墨。”
“天明后,元帅邢政率援军赶至润州,被梁山大将卢俊义击败,邢政战死。”
“其后梁山收拾战场,开仓济民,将吕师囊等人公审后斩首于市集。”
“除留下千余人驻守润州后,梁山分兵两路,晁盖、宋江、吴用等人领北路军前往常州、苏州一带,星主黄蓉则率军南侵攻打宣州、湖州诸县市。”
“九月三日,常州陷落,诸将金节、许定战死,守城统制官钱振鹏自尽殉国。”
“九月四日,南路军派遣精锐施展神行道法,一日突进数百里奇袭宣州,镇守宣州经略使家余庆及一众大小官员尽亡。”
“九月六日,尚书王寅兵出歙州,与梁山北路大军交锋多次,呃,屡败屡战……”
“同日,湖州城破,湖州留守弓温战死,两万军士或死或降。”
“九月七日……”
“……如今梁山势力夺取各地之后,一边安抚百姓,一边抽调大军分兵数路,多半存着合围攻打杭州的心思。”
方七佛沉声道:“此番梁山贼兵气势凶悍之极,各州县厢军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我杭州内外虽说高手如云,圣公却也不可小视。”
“……”
烈阳炙烤大地,金銮殿内圣火熊熊,处处热浪滚滚。
一众文武官员的内心,却是冰冰的。
虽然,永乐朝廷是个草台班子……
但能进金殿议事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路子,能知道一些内幕消息的。
自润州陷落之后,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便不断传入众人耳中。
石宝连夜核对细节,还请包道乙做了占卜。
总算确定了,润州被奇袭攻陷的真正原因。
嗯,梁山军中那位来历不明的少女一剑断江,然后那位一别数载的大龙头再一掌令江水逆流。
知道了真相之后,哪怕叫嚣最凶的宝光如来邓元觉,也沉默了下来……
自己这边虽然也是高手云集,丝毫不怕朝廷的大军围剿。
但梁山那边,直接由神仙领着过来黑吃黑了……
这还打个屁啊!
想到这里,众人也都不由垂头丧气起来,金銮殿内外尽是死气沉沉的味道。
“哼!那林轩、黄蓉二人昔日也算做了大事,朕原本以为他们也是如众卿家一般的英雄人物,还想着将他们收入麾下。”
“想不到这两人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胆敢率领梁山贼寇大举入侵江南,当被明尊所咒,不得好死!”
方腊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沉声道:“众卿可有良策?”
林轩、黄蓉当初斩杀蔡京、高俅,名震天下。
方腊当时身为明教教主,自然有所耳闻,心中还微微有些佩服。
但随后他蓄势已毕,,带着诸多兄弟自睦州青溪揭竿而起,一路势如破竹,攻陷南国半壁江山。
方腊意气风发之余,便也没把林轩、黄蓉二人当回事了。
想不到时隔数载,这两人再度现身之时,居然有了堪比仙佛的伟力,还毫无预兆的率领梁山大军,挡在自己面前。
遇到这种操蛋的事情,一贯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方腊,也生出了一丝无力感。
嗯,二十多岁便有了颠动沧溟的修为。
这种资质天赋堪比莲花生、张道陵的大神,不去考虑开宗立派,名传千秋。
居然跑去当山贼头目,还硬要跟自己死磕。
实在是太恶心了!
“梁山此番行事不讲江湖规矩,当被人神共弃。”
“是啊!那林轩黄蓉两個狗男女不得好死!”
“放在我们乡下,这种造反的狗男女就该骑木驴、浸猪笼。”
“你们那边的路子够野的……”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
一众官员大多是市井出身,也没啥文化。
看着方腊脸色不虞,纷纷指手画脚大骂起来。
“够了,朕让你们出谋划策,不是来胡言乱语、丢人现眼的。”
方腊听了几句,感觉气消了不少,定了定神,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说起来包天师神机妙算,如今果然江南大旱,区区贼兵不战自溃!”
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乱!
这时候,其实已经关系到自己王朝的存亡了!
如果自己也露出没信心,敷衍行事的架势。
那等会就是如同雪片一样的辞职信……
整个永乐王朝立马就会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方腊觉得,自己就算没多少把握,也得做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实在是太难了!
“天之大旱,乃天道运转,自然之理,非贫道施展法术所致。”
包道乙做了个稽首:“此乃天助陛下,贫道不敢居功。”
“嗯,天师虚怀若谷,朕甚是佩服。”
方腊哈哈大笑,目光扫向众人:“如今大旱之年,民不聊生,各地也无多少存粮。梁山此番急行军,一干补给甚是缺乏,我等守上几日,他们便不战自溃了。”
自己杭州城内还有足足十万大军。
紧急情况下,还能以明尊鬼神之事煽动、威逼良民加入军队。
再烧其房舍,断其后路,强行再凑出数十万大军,顺带减少口粮消耗。
只要撑上十天半个月,等对方兵粮断绝的话,自然可以轻易取胜。
这时候,方腊也懒得去认真评估林轩的实力了。
毕竟,按照一贯的经验……
就算真有神仙,也不能大肆屠戮,随意主宰战场,干涉人间气运。
况且,明教经营了这么多代,也是有些底牌的。
自己真要不惜代价的话,也未必不能弑神诛仙。
“禀教主,如今虽是大旱之年,地裂叶枯,遍地焦黄,颗粒不归……”
丞相方肥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但梁山的军队似乎不受影响。”
“嗯?为何?”
方腊一怔,讶然道。
“这个……,黄蓉那厮诡计多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军中粮食极为充裕。”
“甚至还将军粮散入如今占据的诸地仓禀,每日散粥,发放入灾民之手,听闻仓储足以支持月旬。”
“如今米价虽有波动上涨,但比之往年大旱之时,截然不同。”
“加上此僚胆大妄为,居然胆敢宣布免收一干农赋,以之收买人心,其心可诛!”
方肥叹气道:“那群愚民蠢笨之极,但凡举家有一口饭吃,便不起反抗之心,难为我教所用。”
他不懂军事,但身为丞相,对内政方面还是挺敏感的。
别人一口气免了农税,回头自己就算把梁山打跑,重新收税肯定也有不小的阻力。
想想就很麻烦。
“免收农赋,虽可安抚人心,却安抚不了人的肚皮,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况且眼下他就算不免农赋,那群愚民也拿不出钱粮。”
方腊关注点明显不同:“可梁山那边哪来的这许多粮草?”
“末将听闻,这梁山之前数载都花费巨资在西南、北地一带购置粮食,囤积了数十个大仓。”
“派往梁山的军中细作则说,那梁山大当家林轩有鬼神莫测之能,袖中能纳山河湖海。”
石宝沉声道:“末将令其取了些粮草,发现果然是北地陈粮,多半便是林轩此人施展道法将梁山的存粮运来。”
“岂有此理!”
方腊怒极,咆哮道:“这林轩胆敢依仗道术,行此无后之事,不得好死!”
真要是战场上遭遇神仙,方腊觉得也尽可一战,不知鹿死谁手。
但如今人家神仙不按套路出牌,硬生生跑去作运输大队了。
一个人顶得上十万后勤大军,还不用考虑沿途粮草损耗……
想想这场面,方腊便感觉一阵恶心。
浩瀚而霸道的威势自行升腾而起,扫过整个大殿。
“陛下息怒……”
方肥、石宝等人连忙低头移开目光,生怕触了方腊的霉头。
“这对狗男女,窃山河气运,更收买人心,其心可诛,比起那汴京的狗皇帝还可恨的多!”
“既然他们行事如此不择手段,朕便不惜代价,将原本拿来灭宋的手段尽数用在他们身上便是。”
方腊思索了片刻,沉声道:“还请天师算一算,如今王寅等将士处境如何!”
“是!”
包道乙点点头,从怀里抽出一个签筒,摇动了几下,落下一枚运签。
“陛下请看,此番定然……嗯?”
包道乙猛然一怔:“大……大凶?”
“此签何解?”
方腊眉头紧皱,冷声道。
“这……,这确实说明王尚书他们此番凶……凶多吉少。”
包道乙皱起眉头:“这不太对啊,贫道也算是跟王尚书相交莫逆,感觉他是天生的富贵命格,不该是大凶之象啊。”
“哼!梁山那群妖人也非易于之辈,说不定他们一不小心,便被妖人所算计了。”
方腊沉吟了下:“罢了,此番我等镇守京师,总该是万无一失的吧?”
“若是那位前辈出手,陛下又亲自动用圣物的话,确实应该是万无一失。”
包道乙想了想,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又晃动了几下签筒:“陛下请看!”
一枚被道力包裹的运签激射而出,悬停在方腊面前,隐然生光。
“又是大凶?”
方腊扫了一眼运签,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嗯?”
包道乙连忙看了看运签,整个人也麻了:“不应该啊,莫非是算错了?”
“天师这运签,也会有算错之说么?”
“有可能刚刚卜算的,是原本的局势。”
包道乙连忙道:“既然陛下存着破釜沉舟之心,那自然与众不同。”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方腊脸色稍缓:“麻烦天师再算一次了。”
“陛下放心!”
包道乙神色凝重,一连晃动了九下签筒,方才落下运签。
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