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通对我说:‘大胆刘基见到当今皇上为何不跪?’,为父临危不惧,横眉怒目回了他一句:‘一个在山上放牧的小儿,我为何要奉他为主?’”
刘璟闭口不言,在一旁侧耳倾听,丝毫不敢打扰父亲回忆往事。
刘伯温继续说:“刘福通当即拔刀要砍下我的头颅,这个时候,陛下站了出来对韩宋君臣朗声说道:刘基是我朱元璋的臣子,不是你们大宋的臣子。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就先问过我手中这把长刀利否。”
韩林儿声称是宋徽宗的九世孙,刘福通拥立韩林儿为帝建立龙凤政权,史称韩宋。喊出‘山河奄有中华地 日月重开大宋天’的口号。
“没想到陛下和韩宋决裂的原因竟然是为了父亲,由此可见,陛下还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刘璟有感而发,刘伯温直接打断了他。“你先别忙着感动,陛下之所以要维护你爹其实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事先商量好的,陛下只是配合为父演戏。另一个就是陛下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和韩宋的决裂之意。”
“陛下曾在郭子兴的麾下,是红巾军出身。孩儿不明白为何他要同韩宋分道扬镳?”
刘伯温看着次子长叹了一声,刘璟身上的一身本事虽然深得他的真传,可是等到了三十岁才有机会入朝为官。
刘璟的宦海生涯不到两年,在政治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
等到了将来,刘璟在官场上碰到了他刘伯温的仇家,这个愣头青儿子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儿,刘伯温的心中有了一个决断。
刘伯温回答道:“韩宋虽然名为陛下的上级,可是至始至终,陛下都没有从韩宋那里得到一分钱的好处。反而在韩宋有难的时候,陛下还得不远千里发兵去救援。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陛下在滁州城里,看到了韩宋军中不仅军容不整,而且将官和士卒称兄道弟,不是成天在花天酒地,就是在城中强抢民脂民膏。”
“这样的军队名为官军,实为流寇。而且滁州地处淮西,邻近陛下的故乡。陛下更不愿这群流寇留在淮西祸害乡民,陛下索性找了一个借口与韩宋彻底决裂。”
听到这里,刘璟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十分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
“孩儿猜的没错的话,父亲口中的‘乡民’应该不是城里的平民百姓,而是滁州等地的淮西士绅吧。”
刘璟博览群书,他当然知道红巾军与黄巢那支农民起义军不同,他们不祸害黎民百姓,祸害的是富人和乡绅,要不然大元朝的汉人地主们也不会自发的组织‘义军’去帮着元廷剿灭红巾军了。
刘伯温没有想到二儿子的悟性居然这么高,他面露惊讶之色,良久,刘伯温才淡淡说了一句:“古语有云防民于口,甚于防川。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这个民从来都不是黎民百姓,而是那群手握笔杆子的士人和乡绅。”
刘伯温经历了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他的心肠早就磨砺的如同铁石一般冰冷。
而刘璟跟他不同,刚刚迈进官场的刘璟还是一个热血的中年人。
“红巾军中虽然出过不少败类,可是大部分的红巾都是反抗元朝暴政,驱逐鞑虏卫我中华的汉家好儿郎。父亲和陛下赶走他们的行为,又与亲者痛,仇者快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