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终年无波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近乎条件反射，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云墨那只想要退回的手腕。

旋即在他颤抖的目光中，倏然低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含下了他递来的几片牛肉。

眼眸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一点点地放开了他的手腕，旋即眼眸微垂，腮帮鼓起，轻轻嚼着塞满口中的牛肉。

云墨头脑空白地坐了回去，眼神带着几分未散的颤抖，呆呆地望着对面腮帮鼓起，嘴唇轻动的初晚。

牛肉肉质紧实，嚼劲大，一口气塞进去那么多，会嚼不动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初晚眼睫微敛，遮住了眼底的波动。

刚刚的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有的动作都是意识性完成的。

她虽然不知道云墨想到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那种如凛冬降临，寸草不生般的痛苦情绪。

她同样感觉得到这种情绪是因她而起。

尤其他那满是躲闪，被悲伤淹没，却又止不住望向她的眼神——

就像一个即将被黑暗吞没的人，看到那唯一的一点光。

悲伤，恐惧，绝望，却又怀着一点几近破灭的希冀，渴望得到救赎。

她的心，乱了。

腮帮一阵鼓动，嚼到两侧太阳穴都微微发痛了，她才艰难地一点点咽下那塞满她口腔的牛肉。

默默地往嘴里送了一口温水，她才轻抬起头，望向目光微微颤抖的云墨。

声调略显僵硬，却少了一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一字一顿道：

“抱歉。”

“谢谢。”

“很好吃。”

话落，便再度低头，继续解决自己餐盘中的食物。

心情如过山车般剧烈起伏带来的冲击，让云墨一时眼眶发红，喉头发堵，嘴唇颤抖着，有千言万语，却一字难诉。

恰逢这时，叶瑾瑜与林青衣先后自实验室归来，于餐桌旁坐下用餐。

云墨连忙把头低了下来，他不想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去。

似是察觉了场上气氛的异样，叶瑾瑜与林青衣谁也没有说话。

一顿饭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直到初晚起身向外面走去，云墨的声音猛然自她身后响起。

“晚姐姐！”

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转过身去，望向他，依旧面无表情，古井无波。

云墨望向她的目光略显猩红颤抖，眼神几度变幻，最终恢复清澈。

粉雕玉琢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声音清朗。

“晚安。”

幽潭般的沉静目光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初晚声音平静地回了一声“晚安”。

下一秒，她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地勾了一下嘴角。

那笑容无比僵硬生涩，却宛如初绽的晨曦，穿透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时间恍若凝固，周遭的一切也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只留下那一抹笑意，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成为了那一刻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