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着眼前的孩童,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低沉地说道:“小家伙,过来,某问你点事情,你和某仔细说,说的好了,这个给你。”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串五铢钱,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你知道薛业在哪么,他家里发生了什么?”
那孩童飞快地摇摇头,眼神中满是渴望与坚定:“大叔,俺不要钱,你得带着俺走,俺都说了,在这儿俺可就活不下去咧。”
“喏!”
雄伟男子点点头,“我谷习对你承诺,带你走,收你为义子,养你长大。
但你要和我细细说来。
在战场上,薛峰救我一命,他就一个儿子,我必须要照顾好!”
......
雒阳,宏伟的宣室之内。
刘辩高坐于上方,目光静静地落在下方跪着的牵招身上,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
他微微抬起头,缓缓开口,感慨道:“曾有人言,幽燕之地多义士,凉并之地多豺狼,朕原本对此说法还心存疑虑,并不尽信。
然而今日看来,那并凉之地的豺狼暂且不论,幽燕之地的义士确是实实在在地众多啊。”
赵淳一听,赶忙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道:“圣上,司隶校尉乃是冀州安平国人。”
“噢!” 刘辩神色未变,内心亦是波澜不惊,从容不迫地缓缓改口道:“原来是幽冀之地多义士,朕倒是记错了。”
赵淳连忙低头不语。
其实,在刘辩的心中,对于这所谓的 “义士” 有着自己的一番认知。
那便是普通的士族或是豪强之类的人,他们渴望能够上位,却苦于既无势力又缺资源。于是,他们只能为自己塑造出义士的人设,期望以此能够被大人物所看中。
而那些大人物呢,也恰好需要一些义士来为自己办事,如此便形成了一种你情我愿的共生局面。
甚至很多义士在主人死后,为了维持义士的人设,还要从容赴死。
因为这样做了,胜利者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亏待义士的家眷,这个污名,可不是一般脸皮厚的人,能承受得了的。
原来,牵招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认错,并且为史路求情。
遥想当初,在刘辩于雒阳历经那几夜的风雨之时,史路曾短暂地追随过刘辩,还被任命为武库令。
然而,在袁隗势力进攻武库之际,史路不但未能守住武库,也没能将武库烧毁,最后竟然选择了逃走。
这一行为使得袁隗的势力抢到了不少攻城的器械。
说实话,这个罪过着实不小。倘若不是皇甫嵩及时赶到,刘辩必定免不了一场惨烈的血战。
到那时,牵招乐进他们能存活下来多少人都难以预料,甚至极有可能导致功败垂成。
后来,刘辩成功反击,牵招也因功被任命为司隶校尉。
这司隶校尉之职,在大汉可谓是首屈一指的实权职位,类似于京师所在一省的大佬,既掌握着兵权,又拥有执法之权。
而史路在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被王越和严干擒获,接着被送到了牵招之处。
当然,也有可能,史路是故意被他们捉住。
史路对着牵招痛哭流涕,牵招见状,心中着实不忍。
他原本打算给史路一笔钱财,让他远遁塞外。
然而史路却执意想要再做些事情,毕竟若真的逃到塞外,那他这辈子便再也无法归家,还会背负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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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倘若能有所作为,做出一番成绩,进而得到天子的认可,那么此前的那些不光彩之事,也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牵招一时心软,再加上义气涌上心头,便应允了史路。
于是,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安排史路回到冀州,去收拢一些游侠、孤儿、贼寇之类的人,让他们充当朝廷的探子。
毕竟史路是冀州人,做这些事情更加的方便。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牵招却陷入了失眠的困扰之中。
他自认为是义士,对史路讲了义气,可这样一来,却在某种程度上对天子未尽到忠义。
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今日他便登门请罪,要亲自前往廷尉处领罪。
“牵卿起来吧,你是元从之臣,难道我连这点胸怀都没有么?” 刘辩决定安抚牵招。
“圣上不可,罪臣犯下如此大错,圣上若不加以惩戒,那便是害了罪臣。”
牵招跪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罪臣承蒙圣上眷顾,却思量着凭借圣上的宠爱,做出此等不忠自主之事,实在不能再担当此等重任。”
闻言,刘辩陷入了沉思。牵招所言确实在理。
凭借牵招的功劳,再加上当前的局势,无论如何刘辩都不会处罚牵招。
但正因如此,刘辩又必须要处罚他。
说白了,牵招此时的举动多少有些携恩求报的意味,如果不加以处罚,那么日后牵招自己恐怕都难以控制自己,从而变成一个跋扈之臣。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只有被处死这一条路了。
距离感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说,你身边的人处于不同的位置,你对他的态度也要相应地发生变化,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虽然你们私下里感情深厚,但是在明面上,他做事必须要有威严。
就好比许攸,又好比陈胜的老乡,再比如刘宗敏,幸好李自成败了,不然以后也必定要杀了他。
等等等等。
“唉,牵卿,若是因为这点事情,我便送你去廷尉,那岂不是要背上凉薄之名!
子经啊子经,你真是……” 刘辩发出一声长叹。
他如今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越是身处高位,就越不能恣意妄为。
否则,所造成的破坏力将是惊人的。
刘氏家族的凉薄之名早已远近皆知,他现在背负着这两个标签,做事就必须要考量诸多因素。
人心一旦真正散了,那队伍可就没法带了,想要再重新凝聚起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臣,臣,臣对不起圣上的厚爱!” 牵招此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把天子放到火上烤了,一时之间愈发的羞愧。
就在这时,门外忽地有一个少年在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然而,接着便被赵云如提小鸡一般给提着离去。
刘辩眉头微微一皱,对赵淳说道:“让子龙把人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