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启山以为是六安瓜片,接过去一饮而尽,瞬间脸皱成苦瓜脸,并伴以皱眉,“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么难喝。”
“苦丁茶。清热泻火的。”
“和你上次骗我喝的马黛茶一样。是绿化带上的大叶冬青。”
看着他竭力维持优雅姿态想哕不敢哕的表情,傅真抿唇偷笑了下,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乱运动,后果比这绿化带还苦涩。”
傅真满脸严肃,晏启山只好举白旗投降,整个八月都在吃斋念佛盘串。
某次饭局,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直百无聊赖地数数珠。
季庭宗幸灾乐祸地调侃:“听慕伯循说,你打算皈依我佛?”
“看来你皈依你佛了,”晏启山微微一笑,凉声说到,“你佛知道你破戒吗?”
季庭宗也不恼火,指间夹着烟,坐在云雾缭绕处淡淡地说到:“她知道你那么狠毒毫无怜香惜玉吗?”
晏启山嗤笑一声,渊渟岳峙的身形隐匿在烟气里,像极明镜高台上香火鼎盛的神佛,往五浊恶世投下嘲讽的一瞥:“人的命运是以后定数的,要怪就怪她自己。”
季庭宗说的是傅真,但他说的确实另一个女人,不过也和傅真有关。
事情是这样的——
奥运期间北京人满为患,傅真瞅准这时机,在798租了现成的场子,联合一些先锋艺术家办小型艺术展“王朝的余晖”,用现代美术重新解构晚清工艺美术,一幅幅洛可可风格油画画,就像融化了的诡异噩梦。
画中人物像盛装的骷髅,长着幽灵鬼魅、滑稽小丑一般怪诞的面容。
他们虚浮缥缈、模糊扭曲的身体轮廓宛若熔化的蜡泪,哀伤凄艳,行将消溶于硝烟四起的奢华废墟。
展览上还有一些实物,靡丽的清汉女古董衣,甜腻的瓷器,近代女性留洋学生的相片……诸如此类,每一种都萦绕着浓郁的末日之美,和世纪更替的宿命感。
但傅真办这场美术展不是为了宣扬美,而是为了控诉鸦片和一系列侵华战争的罪行。
晏启山为了支持她投身事业,出面邀请了些时尚圈的独立设计师来做联名周边。其中有个伦艺在读学生,家里财力雄厚,只是煤老板没什么门路造势宣传。